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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39:12 作者: 林笛兒
白雁受不了的搖搖頭, 什麼官二代,連鄉下人都不如。和這種人越來越沒有共同話言了,時間有限,沒空給他上課, 「領導,你媽媽今天什麼時候到?」
「下午的飛機,差不多是晚上到濱江,我已經找好車去接她了。」
「你不去?」
「我下午要開會討論幾個局建辦公大樓的事,不知會儀什麼時候結束。」
「那你回來吃晚飯嗎?」領導不在場,她和婆婆大人初次見面,心裏面有點七上八下的。
康劍看了她一下, 咽下口裡的豆漿, 「我儘量吧!」典型的官方語言,等於沒回答。
白雁不吭聲,埋頭啃油條。
幸好,手術室今天不太忙,白雁得空跑到婦產科去慰問下心靈受傷的柳晶,在樓梯上,恰好遇見冷鋒。
她下,他上,四目相對。
「早!」看到冷鋒,白雁有一點小小的不自在。昨晚睡覺前,她偷偷把信封拿出來數了下,裡面的數目超過她的想像,她嚇得把信封又塞回包包,心裡想著會不會馬加給錯了信封,也許這個該是冷鋒的。
冷鋒點了下頭,神情淡淡的,打量著她, 「昨晚沒睡好?」臉色黃巴巴的,眼睛下方還有隱隱的黑影,昨天回來得不晚呀!
白雁摸了摸臉,笑笑, 「睡得挺好的,就是有點少。」
冷鋒突然伸出手,替她把從護士帽里跑出來的幾根髮絲別在腦後,冰涼的指尖觸到她的耳朵,她一下子僵硬如石,呼吸都滯住了。
「沒有人能讓所有的人都喜歡的,你對自己太苛刻。」他收回手,從她身邊越過。
白雁呆愣著,許久,顫顫地抬手碰了碰耳朵。剛才西伯利亞寒流真的做過那麼煽情的動作?
腦子一下子全麻了。
恍恍惚惚地來到婦產科,柳晶在體檢室幫一個孕婦聽胎心,從儀器里傳出來的胎兒的心跳聲,出奇的大而有力。白雁盯著孕婦象個皮球似的小腹,不敢置信。
「嗯,一切都非常好,下周還是這個時間過來吧!」柳晶替孕婦拉下寬大的衣裙,扶著她下了產檢房。
孕婦道謝,等在外面的老公進來,兩個人一臉幸福的走了。
「心情好點了嗎?」白雁問道。
柳晶聳聳肩, 「兩口子哪有隔夜的仇,我家李老師也是沒辦法,可恨的是那些無恥的當官的。哦,不包括你家康領導,他很平易近人,很有親和力,前天還給我和我老公拿水果、倒茶,走時還一直送到樓梯口。」
柳晶突然神秘兮兮地壓低了音量, 「雁,你家領導那天一直拐彎抹角地問我,你以前有些什麼朋友,有沒有特別好的,你正常和哪些人一起玩,醫院裡有哪些年輕而又傑出的男醫生。我聽著聽著,怎麼覺得他嗅到了什麼異常氣味,好象你在外面有什麼jian情!要不是他問得那麼禮貌、含蓄,我都想明明白白地告訴他,莫談jian情了,就是戀愛也就只談了一次,想想都吃虧。說真的,我可不信你家領導以前是一張白紙。」
白雁咧咧嘴, 「象一張白紙的當不了官。」
「那他向你交待了嗎?」
「換作你是我,你願意聽他的交待嗎?」
柳晶想了想,搖搖頭, 「還是算了吧!知道太多,聯想就多,猜測就多,如果在嘿啾嘿喲時,突然想起他以前也和別的女人這樣,我會……受不了的。愛情里,有一點善意的隱瞞也可以。」
「所以說你很好運,第一個愛上的男人,也是你最後一個男人。」白雁的眼神籠上了一層幽遠。
柳晶呵呵直樂, 「嗯嗯,我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羨慕我吧!」
白雁踢了她一腳,也跟著笑了起來。
下班回家,白雁立刻就忙翻了天,筍乾燒排骨,鯽魚豆腐湯,醉條蝦,西芹炒魚片,涼拌海蟄頭,一盤盤端上了桌,雖然是家常菜,看著就很誘胃。粽子也包好了,一個個放在大鍋里煮著。
一切就緒,白雁又沖了個戰鬥澡,剛出來,門鈐響了。
打開門,門外站著個壯實的中年婦女,手裡提著兩隻行李箱,目光象兩把刀似的she向她。
「你我誰?」白雁問道。
「讓開,別擋著道。」中年婦女帶點捲舌音,力氣很大,一手一隻行李箱,還能用肩把白雁撞開,直直地往裡沖「你要幹什麼?」白雁火了,抓起玄關上一隻花瓶充作武器。
中年婦女回過頭, 「你眼瞎了,看不到我在幹嗎?我們的房間在哪?」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講話,你現在是私闖民宅,屬於犯法行為,快出去。」白雁毫不示弱。
「私闖民宅?」中年婦女譏笑地一挑粗黑的眉毛,扔下兩隻行李箱, 「你不就是康劍的那個女人嗎?還真是……」她把後面的幾個字吞了下去,但白雁還是聽出她語氣中的不屑、居高臨下,一怔。
「你到底是誰?」不可能是李心霞,年紀、氣質不象,粗魯的講話語氣也不象。
中年婦女斜了她一眼, 「我還得下去拿東西。」那神情,好象白雁不知道她是誰,是多大的罪過似的。
咚咚的腳步聲響徹在樓梯間。
白雁站在客廳里,覺得心裏面象堵了一塊莫名其妙的石頭。
不一會,中年婦女又抱著兩盆蘭花上來了,接著, 是一台筆記本電腦、一個象卡通房子似的小小狗屋、一隻毛長長的、周身雪白、脖子裡扎著粉色絲巾的小狗、一輛殘疾人專用的輪椅,最後o o o o o o o白雁屏住呼吸,看著中年婦女氣喘喘地把懷裡抱著的氣質華貴、保養適宜的高雅婦人小心翼翼的放平在沙發上。
正主兒終於出場了。
康劍的眉宇間隱約與高雅婦人有相似之處,她一定就是婆婆李心霞了。
現在她終於明白,康領導為什麼會在她與他媽媽落水時,先救他媽媽了。她雖然不會水,還能在水裡拍騰幾下,李心霞那可是會直線下墜的。
看李心霞坐著,腰以下的部分好象一點都使不上力,應該是高位截癱。白雁掩飾住心裡的驚愕,恬美一笑,越過一廳的箱she籠籠,上前喊了一聲: 「媽媽,您來啦!」
李心霞兩道秀美的眉毛一絞,漠然地打量著四周,然後才落到白雁的身上, 「我怎麼不記得生過你這樣的女兒?」
白雁一僵,臉刷地就紅了, 「媽媽,您真會開玩笑,我是白雁。」
「我從不開玩笑。你這一聲喊得我心裡直發毛,我擔當不起,以後記住了。康劍還沒回來?」
「他應該馬上就會回來了。那你喜歡我怎麼稱呼您?」奇特地,白雁堵著的那個石頭一下子落地了,很踏實,很平靜。
「叫李女士。」中年婦女在一邊插嘴道。
「哦,李女士,我帶你去你的房間。」白雁臉上笑意不減。
「不需要了,我等我兒子回來。」李心霞扭過臉,對著中年婦女說道, 「吳嫂,把麗麗抱過來。」
「好的!」吳嫂冷冷地瞟了一下白雁,抱起小狗,顛顛地遞給李心霞, 「麗麗,看看哦,這是咱們的新家嘍!」
「麗麗,一會咱們就見到哥哥了,開心嗎?」李心霞』溫柔地撫著狗狗的毛毛,狗狗唔唔地叫著,象在回答。
白雁目不轉晴地看著那隻雪白的小狗,眼前模糊了,思緒飄遠了,腦中空白一片。
第二十八章 有婆自遠方來(二)
麗麗的哥哥……-康領導在晚飯前,終於回府了。
「劍劍!快過來,坐媽身邊!」李心霞張開雙臂,用一種自豪的眼光看著康劍,等到康劍坐下,她臉色突地一沉, 「你臉色怎麼這樣差?」
康劍一愣,摸摸下巴, 「有嗎?還好吧!」這兩天睡得比平時都多,應該看上去還可以。
「怎麼可能還好?你去鏡子前瞧瞧;面黃肌瘦的,下巴都尖了。」李心霞臉一板,很嚴肅地說道, 「你現在是年青,身體是扛得住,但不能肆意揮霍,有的事要有節制,你以後可是要做大事業的。」
「媽!」康劍瞟了一眼正在把菜往桌上端的白雁,她似笑非笑,嘴角玩味地彎起。
「怎麼了,媽媽不能說你了嗎?媽媽這是為你好,別學你爸爸……」李心霞突然閉住嘴, 「我們進房間說話吧!」
康劍抿了抿唇,把她抱回輪椅,推著進了客房。
在客房裡整理行李的吳嫂「啪」一下關上了客房門。
白雁聽著關門聲,笑笑,用筷子把煮好的粽子一個個夾起來,放進盤子裡涼著。
才打了一個照面,她就意識到李心霞不喜歡她,這種不喜歡,不是地位差異的不喜歡,而是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鄙視,經歲月沉澱下來的怨恨,象結仇幾代,連多看你一眼,都不能忍受。
在李心霞眼裡,她連那隻叫麗麗的狗都不如。
所以李心霞以生病為由,拒絕參加康劍與她的婚禮。
這就出現了一個問題,李心霞很疼康領導,康領導很孝敬李心霞,如果李心霞阻止康領導娶她,康領導一定不會違背李心霞的。
可是他們結婚了。
顯然他們的婚姻得到了李心霞的默認。
那麼疼愛康領導的李心霞為什麼要用這種態度對自己呢?成語裡面不是有「愛屋及烏」這個詞嗎?俗話里不是有「不看僧面看佛面」這句話嗎?她與康領導目前是一家子呀!
越分析越有趣了。
康領導心裏面有伊姜女,卻硬娶她為妻,李心霞視她如眼中釘,卻默認她做媳婦。
她該怎樣評價這一家子呢,是讚美他們的寬廣的胸懷,還是同情他們背後說不出口的無奈?
不過,李心霞這樣的態度,在白雁的眼裡,也只是一場毛毛雨。
對付高高在上的人,你就索性低到塵埃里,成了一粒沙,一根糙。一粒沙,一根糙,有什麼好畏懼的。野火燒不盡,春風歡又生。反到站得高的人,不勝寒呀!
客房的門開了,三個人有說有笑地出來,象貴客似的走過餐廳,使喚丫頭白雁己經把碗筷擺好了。
「這是什麼?」李心霞捏著盤子裡一個四角型的粽子,晃了晃, 粽繩上面沾了油,有點滑,這隻好象也扎得不緊,粽葉突然鬆開,粽子啪一下掉到了地板上。
白雁和顏悅色地上前說明: 「你提起來時,它叫粽子,現在,它掉到地上,就成了糍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