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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33:10 作者: 茂林修竹
    蘇禾有些怔愣的看著他。

    孟周翰心煩意亂,「……就算他醒了,那也是我的身體。沒經過我的同意,你最好不要跟他亂來!」

    蘇禾本來是有些微妙的感激之情的——雖然她也不明白這感激之情從何而來。但聽他這麼說,到底還是遵循本能反擊道,「放心吧,對著你的身體,我應該沒亂來的衝動。」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模樣,才又補充,「何況就算他醒了,肯定也是躺了兩個月之後虛弱不堪的病人,我又不是禽獸。」

    孟周翰就懶得再跟她計較了。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嗎?也許只要距離夠近,喚醒他的時候,你們就自動換回來了。」

    「不去!」

    他自我補償一般惡狠狠的消滅食物,蘇禾就在對面坐著陪他。

    她其實明白,這是不妥當的——對面是一個向她表白過的人,她若沒這種意思,就不該有這麼曖昧的表態。

    但,大概因為他占著時小凡的身體吧。界線其實很難劃得分明。

    如果他是孟周翰那副模樣——蘇禾稍稍腦補了一下,發現還挺難想像的,孟周翰對她來說太陌生了。根本就是純然無感,連代入都代入不了。於是她也就懶得多想了。

    「其實你也不必追求『只有你才能做的事』。」想到昨晚他傾吐的煩惱,她也不知不覺就敞開了話匣子,「小凡是特別的,他是一個創作者。所以才會有一些東西只有他才能做出來,哪怕那些東西沒有流行起來,懂行的人也都能從中看出獨一無二的才華和心性。」

    她始終都是為此感到驕傲的,她是一個曾經放棄過夢想的人,所以她很清楚,熱愛並且有才能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她愛的人,在他熱愛的東西上充滿才華,她感謝命運對他溫柔相待。

    「但是有意義的,未必就只有獨一無二的東西……這個道理你也明白吧。」

    孟周翰就想起——昨夜他似乎曾因「找不到只有我才能做的事」而沮喪。她應該是在回答他的疑惑吧。

    ……雖然很想逞強,但他確實是需要有人為他指點迷津,至少給他一些思路和建議的。

    於是就默不作聲的聽著。

    「我做的工作肯定不是獨一無二,只有我能做的。有很多人都能做、在做,並且做得比我更好。」蘇禾就說,「我並非不可替代。但我所做一切,肯定也是有意義的。」

    年紀小的時候不懂,總覺得只有成為居里夫人那樣的人才是實現理想。只有像愛因斯坦、波爾、薛丁格這樣的人才能成為物理學家。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是天才後,就不敢去學物理專業了。但實際開始科研時,慢慢也就明白了——她誤解了物理學。

    包括物理在內的一切科學裡,真正能作出彪炳史冊的成就的科學家,到底只是少數。這個行業里更多的人,所做的工作更像是搭建通向「成果」的階梯——或者說共同構建起「巨人的肩膀」。一點一滴的探索和闡明未知,最終無數微小的成果積累起來,構成了「天才」們實現突破和飛躍的量變基礎。

    這裡需要天才的頭腦,同樣也需要紮實去做繁瑣的驗證、試錯、推導、總結……的科研工作者。

    並且就算是天才,除非無師自通,否則他的成果也肯定得脫胎於他的「科研工作」。

    ——她當然也在為自己能成為取得突破的那個「天才」而努力。

    不過,這些孟周翰未必願意聽吧——畢竟他是孟周翰,生來就坐擁千億資產的天選之人。他未經歷任何挫折,只需鎖定宏偉遠大的目標。

    他尋找的「意義」,應當不是這樣的。

    「也有一些事,看似誰都能做,卻需要很高的才華才能做好。」蘇禾想了想,「但是有這些才華的人,好像都已經湧進你們所說的紅海藍海里去了。變相說來,能做好的人里,只有你願意去做的事,其實也就是只有你能做的事吧。如果你真的這麼焦灼於尋找意義,可以去試試看。」

    「以及,」她頓了頓,「你讓我覺得,孟周翰是個很不錯的人。」

    第49章 時小凡(七)  從那時起,他其實就已經……

    時小凡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裡他出了車禍, 失去了一切記憶,變成了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所以他不必面對生父和繼母的糾纏,不必面對朋友的背叛, 也就不必憂慮自己不堪的處境會連累到蘇禾未來的人生, 可以甩掉責任和顧慮,自私安逸的留在她的身邊。

    但當然, 他也不再記得蘇禾,不再愛她。

    不過這其實是不必特地憂慮的事, 只要她還在他的身邊, 他必定會再度愛上她。

    這是從相遇時就已註定的走向。蘇禾這樣的女孩子, 他也只會擔心自己不夠優秀, 有一天會追不上她的腳步被她遠遠的甩開。能短暫的從對她的愛情里掙脫出來,也許是一件好事。至少不得不分開時, 就不必這麼難過了。

    夢中的他是個跟真實的他截然不同的人。

    自我中心,毫不體諒,囂張任性。

    毫無負擔的敗壞著他的形象, 讓他每每有種想跳出來喊「別這樣,快停下」的衝動。把蘇禾這麼擅長調控情緒的人都給氣得張牙舞爪, 看上去隨時都準備好撲上去跟他撕扯一番。

    依稀記得蘇禾上一次這麼咄咄逼人, 還是讀小學時。

    她小的時候確實有些得理不饒人, 辯論時非要把人說服不可, 管人時就非要把人管好了不可。那時他其實就已經偷偷喜歡她了, 所以總是會冷不丁的就去戳戳她, 美滋滋的被她追著管。同班男生說你幹嘛要去招惹那隻母老虎啊。他說我招惹她, 她就沒空管你們了唄。別人都以為他講哥們兒義氣,其實他就是字面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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