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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5:07:20 作者: 醉里問道
「我,我不行!」清塵後退一步,瘋狂搖頭,他平生受盡了修士欺凌,從來沒想過能有反抗的可能。
「聖君,您別拿我開玩笑,我,我是鮫人奴,我不敢對主人動手的,我,我做不到!」
「怎麼做不到?他是人,你也是人,他能用弓箭對著你,你為什麼不能?」江歲寒彎腰撿起那副弓箭,重又遞到他手中,扶著他發軟的雙臂,認真而耐心地擺弄,幫他矯正射箭的姿勢。
「有些事,你不做,永遠不會知道行不行,就像現在。」
箭尖對準了薛淇的左耳,只差一陣東風,忽然,數道遁光的影子劈空落下,從暗室被毀去的大門邊走了進來。
「箭下留人!」一威儀肅穆的中年人伸手喝止,正是聞訊趕來的無涯宗大長老薛朔。
江歲寒頓了一下,淡漠地轉過頭來:「薛長老來得真是及時。」
「藏雪聖君,有話好說,犬子無知,衝撞了閣下,薛某先行賠罪了。」薛朔到底不是那個草包薛淇,勸阻的話有理有據,「聖君,過幾天是我門溫宗主大喜的日子,莫要動刀見血,傷了和氣。」
一見他老子來了,薛淇立馬鬼哭狼嚎地訴苦:「爹,快救救淇兒,您再不來,淇兒都要被他們給折騰死了!」
「住口!你個沒出息的孽障,還好意思哭?!天榜比試如火如荼,溫宗主又婚宴在即,三清山嘉賓滿座,忙都忙不過來呢,你還有功夫在這玩兒一個鮫人奴?我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薛朔橫眉冷對一頓訓斥,罵得薛淇不敢吱聲了。
江歲寒一言未發,冷冷地看著他演。
薛朔老狐狸一隻,根本不在乎這點尷尬,笑呵呵地打圓場:「藏雪聖君,實在抱歉,薛某不知那小鮫人是你的故人,犬子莽撞,萬萬不該,薛某這就帶他回去,按家規處罰。」
江歲寒笑了:「敢問薛長老,你家家規怎麼處罰?宗祠前跪半個時辰了事嗎?」
薛朔道:「不不,那哪能?惹了聖君怒火,怎麼也得挨個百來下竹笞,三天下不了地的,孽子不聽話,得打,打才能長記性。」
他身後,陸陸續續有一大片人趕來了,無涯宗本宗的,還有來參加大典的外門的,服色各異,境界不一,像約好了似的,轉眼就把個不大的暗室圍得滿滿當當。
蕭洛走上來,輕聲對江歲寒道:「薛朔故意叫來這些個人,就是要把事情鬧大,逼得你不得不放手,今天已是九月二十七,三日後溫宗主大婚,這個節骨眼上,確實不宜結仇。」
他四下掃了一圈,低低地勸:「師尊,要麼就算了吧。」
聲音不高,但對面的薛朔一定也是聽到了的,一張常年居於高位、故而浸潤著威嚴的臉龐,露出了得意的笑。
江歲寒眉鎖死,不願就這麼輕易罷休,因為他看到了,人群中還夾雜著幾個鮫人奴,碧海一樣美麗的眼睛,都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場中的情形。
如果他就此放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麼虐待鮫人之事,後續會更加肆無忌憚。
江歲寒握弓的手收緊,五指關節泛起了淺淺的青。
就在這時,一個出乎意料的聲音,撥開人海,莞爾笑言:「諸位,發生什麼事了?」
「溫宗主?」「溫宗主來了?」「太好了,溫宗主終於來了!」一聽正主駕臨,圍觀的擁躉們紛紛喜不自勝。
鐵桶一樣的人群散開一條道,一身大紅喜服的溫不昧走出來,瞬時奪走了所有人的眼球。
「江公子,宗門弟子出醜,讓你看笑話了,溫某先代為賠個不是。」他朝江歲寒拘了一禮,笑得很隨和。
「……無妨。」此事與他無關,江歲寒不好給他擺臉色,不冷不熱地回了個禮,猶豫少傾,不甘心地放下了弓箭。
一眼掃過溫不昧華麗的紅衣,他愣了下:「溫宗主這是?」
溫不昧低眸看了眼衣衫,笑道:「溫某三日後大婚,方才正與拙荊試喜服,聽聞這邊出了事,便速速趕了過來。」
「希望江公子看在蒼穹無涯兩門過往的交情上,海涵一二。」
溫不昧親自來勸架,實在不好再僵持。
江歲寒牽起清塵的手,將其護到身後,進退維谷間,忽然瞥見小鮫人手腕上那圈幾乎淡得看不見的烏黑咒印。
心下一動。
「清塵,自你來三清山後,薛淇都對你做了什麼?」
「啊?」他問得突兀,清塵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視線划過這裡如此多的修真大能,細若蚊蠅地說,「他,他……」
被這麼多雙眼看著,清塵不敢說出真話,痛苦地低下頭去,肩膀顫抖得像一片落葉。
這時,與椒ⒸⒶⓇⒶⓜⒺⓁ湯他交握著的那隻手,微微用力,緊了緊,仿佛在傳遞著某種奇異而溫厚的力量。
「沒關係,實話實說就好,有任何後果,我替你擔著。」
輕柔微涼的聲線像風,勾起了他為數不多的美好回憶,春溪小澗,青山秀水,有人教他說話,有人送他食物。
像對待朋友一樣,平等而自由。
一股勇氣衝上胸臆,清塵提臂一指綁在刑柱上的太子爺薛淇,大聲道:「就是他,騙我娘親寫信說自己過得很好,我來到三清山之後,才發現她已經被薛淇不知用什麼邪術害死,他害死了我娘,又想害我,他——」
「血口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