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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5:07:20 作者: 醉里問道
    想起當年凌霄真人在世時對這小師弟的諸般寵愛,奚凌紅著眼睛大罵:「江歲寒,師尊那般看重你,你少做傻事!」

    裴松雪十指結印,操縱著綁縛住他的封神索,火紅色裙衫當風翻舞,明艷的臉上布滿憂色:「阿凌說得對,機緣不到,不要妄想與天相爭,小五,你爭不過的。」

    「不錯,金仙雷劫千載難逢,蕭洛既能引它下來,必然是有因果作祟,若強行插手,恐怕……」代替梅玉書前來的,是附有他神識五感的傀七,容顏蒼白漠無表情,周身縈繞著不同於常人的特殊靈氣,「小五,三思。」

    梅玉書沒死。

    江歲寒看到傀七的瞬間,心裡是非常驚喜的,但這種驚喜,很快就又被另一種更大的憂慮蓋過。

    「師兄師姐,你們怎麼知道阿洛在渡劫?」他臉色煞白,有些費解,「我分明是在自己的識海里看到這件事,你們……」

    沈在清語氣沉肅:「浮生夢海有金仙大能渡劫,人妖魔三界關注者不在少數,早已有消息傳來,知道渡劫之人是誰了。」

    江歲寒聞言,眼中不可置信:「那你們竟然……袖手旁觀?」

    梅玉書道:「小五,他是天魔族。」

    「天魔族怎麼了!天魔族難道就不是蒼穹派的弟子,天魔族難道就活該去死了嗎?!」江歲寒雙眼通紅,高聲喊了出來。

    對面四人像吃了啞藥,沉默無聲,最終,沈在清開口:「小五,人魔本就殊途,更不論他還是魔界殺心最盛的天魔,你與他在一起,不會有好的結局。」

    江歲寒已經沒空計較他是怎麼知道自己與蕭洛之間的事了,只是奮力扭動著身軀,與那金光熠熠的封神索作鬥爭,白衣撕裂,細嫩的皮膚上蹭出一道道血紅的痕跡。

    裴松雪面露不忍之色:「小五,你別掙扎了,蕭洛渡不過金仙雷劫的,即便你去,也不可能,師尊當年三界第一人,修為登峰造極,依然敵不過那天雷,你就不要再傷害自己了,好嗎?」

    「放開,放開我!我要去救他,誰也別攔我!」江歲寒根本聽不進去她的話,歇斯底里地掙動,淺茶色的桃花眼裡,漸漸浮上了一層血紅色的癲狂。

    奚凌幾乎要崩潰了:「江歲寒,你為他做的已經夠多了!能不能別再作踐自己了!你是個人,有你自己的想法,跟隨你的內心,為自己活一次不行嗎!」

    他這一句如醍醐灌頂,吼得江歲寒當時就是一愣,無謂的掙扎停下來,熬得通紅的雙眼抬起。

    「是的,我沒有在犯傻,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的心告訴我,如果現在不去,我會後悔一輩子。」

    江歲寒被封神索縛著,暫時動彈不得,他是幼童模樣,受體內燭龍龍息的鉗制,光有境界,卻不能釋放出相對應的靈力威壓,面對對面四位蒼穹派長老,他沒有勝算。

    識海里,雲層宛如一鍋煮沸了的藥湯,玄色雷光洶湧,不知幾時便要劈下界來。

    江歲寒目光平淡,先落於沈在清身上,然後是裴松雪、傀七、奚凌,從容掃視了一遍,扛著封神索一層緊似一層的束縛,抬手行了個晚輩禮。

    「師兄師姐,你們一切為我著想,不希望我受到一點傷害,這份恩情,小五鏤骨銘肌,未敢相忘。」

    丹田發熱,如同火燎,一股神秘的暖流悄悄生發,傳遍奇經八脈,四肢百骸。

    江歲寒輕聲道:「蕭洛是我唯一的弟子,不管出了任何差錯,我身為師尊,都該負責到底,若連他都護不住,我這天下第一的名號,算得什麼。」

    「小五,你!」

    說時遲那時快,他身周倏地綻開清光,帶著盈盈的藍色,像溫柔的海波,那光芒中蘊藏著的力量無窮無盡,裴松雪的金色篆文稍一沾到,就被侵蝕得化作虛無。

    淡藍清光將江歲寒的影子纏繞,柳樹抽條一般,越拉越長,不過瞬息功夫,龍息之力被容納,往日雪衣白髮的清冷仙尊回來了。

    「玉山傾,召來。」

    嗓音平靜,不摻一絲波瀾,下一刻,堪比崑山玉的靈劍現於指間,江歲寒輕輕握住,拂袖掃出一片輝光。

    蒼穹派四位修為高深的長老,落葉一樣被卷出數十丈遠,輕悠悠的,像裹在雲里,半點傷沒受。

    裴松雪望著手中被洗去靈髓、默默躺著的金鞭,瘋魔似的低聲呢喃:「不可能,萬象是准仙器,極品中的極品,餵了整整三萬張靈符才喚醒,怎麼會如此輕易就返濮?」

    方才的金色篆文,是她本命金鞭所化,為的就是跨境界壓制江歲寒,讓他無從脫身,誰知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好好一件准仙器,被洗得只剩個殼子。

    「無妨,准仙器是吧,回去後師兄幫你再鑄一件。」沈在清拍拍她的肩頭,以示安慰,望著那已經遁光消失不見的雪白身影,先前五內俱焚的擔憂總算消解了些,「還好,因燭龍龍息之故,小五如今的修為,比師尊當年有過之無不及,或許對上這金仙雷劫,把握已然不小。」

    「走,我們也跟上去吧。」

    ·

    有紅線連理結的勾連,遁光不過一盞茶,江歲寒就跨越了數萬里路,來到神魔之交的浮生夢海。

    轟隆的雷聲不止,深黑色的閃電在雲層中肆虐翻騰。

    海中央的孤島上,玄衣人靜靜地坐著,手邊歪著一隻酒罈,醉得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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