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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15:07:20 作者: 醉里問道
    蕭洛天生性情殘暴,嗜殺嗜血,在蒼穹派時還收斂一些,叛道之後簡直瘋狂無比,帶著手下魔眾血洗曾經的師門,一劍轟開藏雪聖君的洞府,當著天下人的面,弒師證道。

    「師尊,魔就是魔,再怎麼教化都沒有用。」

    「我是天魔,生來就要與你們為敵,將你們踩在腳下。」

    「師尊,對不起,當年,就當是你瞎了眼吧。」

    書中,蕭洛在弒師前說的最後幾句話,正在耳邊陰魂似的徘徊,江歲寒冷得微微打了個顫。

    「這樣的人,你讓我對他以身相許?!」江歲寒不能理解,且大受震撼。

    許是嫌他煩,玉簡抖動兩下,消失了。

    江歲寒:「……」

    沒記錯的話,書中藏雪聖君是修無情道的,胸中不存半點兒女情長,無情無欲,一心向道,雪衣霜發,高冷孤絕。

    整個人仿若冰雪雕就,不摻一絲雜色。

    怪不得方才那兩個弟子,只是被盯了一眼就嚇成那樣。

    江歲寒搖搖頭,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

    重獲新生自然是好的,可這往後的日子,怎麼說,就很騎虎難下。

    算了,不管是潭還是虎穴,先去看看再說。

    江歲寒抬起手,將掌心的師徒契覆在思過崖外的靈印上,一股涼涼的像水流的觸感滑過,靈印識別了他與蕭洛的師徒聯繫,腳下蓮花光陣一閃,再落地時,他已被傳送到了思過崖深處。

    此地不愧是讓弟子悔悟過錯的,終日愁雲慘澹,陰風嗚咽,時不時還有雷鳴電閃砸下,從裡到外陰慘慘的,讓人來過一次就不想來第二次。

    江歲寒在一片枯敗的老樹林中穿梭,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惴惴地注視著頭頂陰雲,生怕有天罰降下。

    他從小畏懼雷鳴,每次狂風暴雨天時,都會一個人躲在屋子裡,拉上厚重的窗簾,堵住耳朵閉上眼睛,不聽不見為淨。

    這恐懼說不上是哪來的,大約是上輩子幹了壞事,被天打五雷劈的後遺症。

    江歲寒面上神情淡漠,實則心裡慌得一筆,好容易依著原主記憶,轉過十七八個彎路,來到了蝕骨泉附近。

    今天下午,蕭洛因劣性不改,毆打同門,被罰到這裡受刑。

    蝕骨泉,是蒼穹派初廢除經脈和死刑之外,最凶最狠的刑罰,沒有之一,專門用來對付不走正路或欺師滅祖的叛徒,凡是浸泡入水中的有罪之人,必須承受千萬把尖刀同時凌遲一般的疼痛,就算是修道者較凡人忍耐力更強,也總不乏有疼暈在裡面的。

    此刻,覆滿白雪的青石間,一汪泉水清透如洗,水中,一個清瘦的少年低頭抱劍,靠在泉畔的一塊冰冷石頭上,竭力忍痛。

    書中描述,蕭洛雖是反派,但相貌極好,郎艷獨絕,世無其二,執一柄魔刀孤飲,半生伶仃。

    他側身倚在石上,薄薄的單衣貼在肩頭,勾勒出一副極其鋒利的線條,仿佛衣下裹著的不是肌骨,而是一把刀。

    蕭洛為人張狂,容顏極盛,骨若山川鑄就,面如芙蓉新生,尤其是左耳下一點輕輕淺淺的丹砂,端的斯文是他,妖嬈也是他,兩種極為矛盾的色彩在一滴薄紅小痣中,融合得天衣無縫。

    前襟微微散開,雪落在他白皙的鎖骨上,美得驚心動魄。

    江歲寒一瞬不瞬地盯著看,幾乎沒有辦法把眼前的病弱美少年與書中的殘忍大反派聯繫到一起。

    忽然,頭頂一記明晃晃的電閃落下,喀喇一聲,就打在他腳邊不到一尺的地面。

    瞬間,江歲寒腦海一片空白,從小對雷電的排斥恐懼之情倏地炸開,整個人都不對了,雙腿不受控制地癱軟,一個趔趄,就落入了清凌凌的蝕骨泉中。

    撲通!

    重物入水的聲音極大,驚動了正在受刑的人,蕭洛睜開眼,竟看到了一抹陌生到極致卻又熟悉到極致的白色身影——

    江……歲寒?

    「唔……呃!」一聲顫抖的呻/吟在耳畔響起,像是疼痛難忍。

    若剛剛蕭洛還有一點不確定,那現在,徹底認清是江歲寒無疑了。

    蝕骨泉從來只懲罰有罪之人,無罪之人入水是不會感覺到疼痛的。

    蒼穹派看重傳承,「教不嚴師之惰」這六個字,也正經被寫進了門規戒律,規定凡是結過師徒契的,弟子入水受罰,若師父也一同進去,就是自認教徒不嚴,有罪該罰,會自動替徒弟承受一半的痛苦。

    其實這一條,寫了跟沒寫並無區別,因為能被罰進蝕骨泉的不肖徒弟,基本也已經把師父氣得半死了,誰會想不開來替逆徒承受這一半痛苦?

    三個時辰,躺著曬太陽自是溜得飛快,泡在蝕骨泉里,可當真是度日如年。

    任是蕭洛再能忍,也被折磨得精疲力盡,原想就這樣獨自捱過去就算了,可萬萬想不到,一向不在乎他死活的江歲寒,竟也要進來湊熱鬧。

    這是走的什麼路子?

    「師尊,你……」蕭洛望著那咫尺之外的霜白髮絲,一頭霧水。

    江歲寒卻只是想死。

    疼,太疼了!

    泉水冷得透骨,刺破皮膚,扎入骨髓,身體仿佛被撕裂,下一刻又被重組,一遍又一遍,永無止境。

    不久前看蕭洛泡在水中,似乎也不是特別疼的樣子,誰知道等他親自進來試過,才知道是這麼難以忍受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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