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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23:29 作者: 二月星
    她喜歡他。

    她不知道怎麼表達,更不知道該不該表達。

    她想讓他知道。

    又不想讓他知道。

    而李芷柔前面那個吊兒郎當的男生渾然不知,上學期還在和我們八卦她暗戀郝仁的事。

    陳熠現在在拉扯別人聊著周末約球的事情:「我們去附中吧,那兒的籃球場打著舒服,打球的人也多。」

    「好啊,我剛想說呢,上次在附中看到好幾個美女,這次不知道能不能遇到。」

    「附中有美女?你怎麼不早說。」

    「靠,我上次說了,但你非要去操場偶遇18班那個女生。」

    聽著他們的談話,我食指彎曲,不自覺地用指關節搗著桌子,咚咚作響,越來越快。

    蹭的一下,我突然站起來。

    「你幹嘛?」李芷柔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條件反射地拽住我的手腕。

    「我去代表婦聯教訓他。」我抬起下巴指向陳熠的後背。

    「別鬧了。」李芷柔小聲說。

    「教訓誰?」陳熠聞聲回頭。

    「沒誰,說著玩的。」李芷柔不自然地敷衍地朝他笑,這是她第二次對陳熠展現這樣的表情,第一次是陳熠問她要不要幫忙看分數的時候。

    她暗暗角力,把我往下拉。

    我坐在位子上,瞥了瞥陳熠,沒好氣地說:「打球的時候別光看美女了,摔倒了怎麼辦?」

    陳熠看我陰陽怪氣的樣子愣住了,不明就裡,但瞬間就接過話來,「怎麼?吃醋了?」

    「我吃你個頭!」

    第51章 打賭

    四月三日, 丁琪去北京的第三天,聽姑姑說中午她就該坐火車回來了, 我一個人睡一張床, 從這邊滾到那邊, 早上還能舒展地伸個懶腰的日子不多了。

    但桌上的蠟燭滅了。

    前一天它燒了整晚,是我起床後吹滅的, 今天它自己滅了。

    只是同樣是滅, 今天怎麼就感覺這麼破落,上面黑乎乎一層,頹敗的燭芯冒著一絲煙氣, 看來是剛滅不久, 像極了被顛覆的朝代,皇宮裡人走茶涼, 斷壁殘垣,伴隨著背景音樂的慢鏡頭最後一幕,便是這樣剛剛熄滅的燭燈。

    真是,這奇怪的失落情緒......一定是起床方式不對。

    因為買的是香薰蠟燭,我聞著這讓人安心凝神的香氣, 又猛地往床上一躺,拉上被子繼續睡。

    「你怎麼又來這麼晚!」一進校門就被批評。

    這位剛剛鎖好車子從車棚出來的同學看到我, 立馬停住了腳步,很自然地倚在一根支撐著車棚的柱子上看著我從校門口進來,車把往右一轉從他面前經過。

    「我說這位同學,這都幾點了, 一日之計在於晨,你不快去早讀在這兒幹啥呢?等我吶?」我睡了一個回籠覺之後精氣神十足,一邊彎腰鎖著自行車一邊扭頭斜眼看著他說。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錶,表情由剛才教訓我的裝模作樣突變成著急慌張,埋怨地說:「你動作能不能快一點!你鎖個車子怎麼這麼慢娘們唧唧的。」

    邊說邊快步走過來,彎下腰一把奪走我手上的U型鎖,使勁一戳。

    「啪」——清脆的契合聲響起,他立馬扯住我的胳膊向立雪樓飛奔。

    「別跑別跑!」我在他身後一隻胳膊的距離喊道。

    「就你磨嘰!遲到了!」

    朱寧昨晚一定洗頭髮了,我沒有聞見洗髮水的清香,但是他的頭髮根根清爽,被風吹得飄起來,像是滾動的波浪,一波又一波,閃著光。

    四月清晨的陽光和煦溫柔,從東邊斜著打在這兩位少年的臉上,連空中的塵埃亦覺美好,我恍惚有一種從來沒有體驗過的幻覺,我在這摻雜著塵埃的清晨光線里想起了很多這樣被理所當然忽略掉的時刻,連同相似的舉動,這樣親切的舉動:坐在一起拉拉扯扯的時候,扶著頭給我止鼻血的時候,在我身後一聲聲大喊我名字的時候,包括見證他受傷的時候,我好像突然開了點竅,我好像擁有了什麼,我不敢確定,不敢深想,更不敢說。

    我是為什麼想起了這些呢?是早上香薰聞多了嗎?是古裝劇里那種可以喚醒人情緒的薰香嗎?是昨天李芷柔在草稿紙上喊陳熠?還是就只是因為前面這個唇紅齒白的傻子在這一刻恰好是這樣的他,而此時的我,恰好是這樣的我。

    我自作多情地想,他可能也感覺到了。

    原來這個我不敢說的東西,不是電視裡演的那樣轟轟烈烈,絢爛磅礴,沒有男主為女主捨身奉獻,沒有考驗人的生死離別,連一句肉麻的話都沒有。

    我也跟著他跑起來,兩張臉晃動、起伏,穿過一束束光線,已經跑到和他並肩了,已經不需要再被拉著了。

    但他沒有鬆開,只是手從我的手肘移到了手腕。

    他一定是也感覺到了,一定是。

    今天是語文早讀,董冬冬站在教室門口捧著一本書看,我趕緊把朱寧的手甩掉。

    我都是從後門進班,今天老師站在這裡也不好意思裝沒看見再兀自地走向後門了,於是兩個人像被抓獲的犯人一起聳著肩膀低著頭從董冬冬的眼下小碎步溜進去。

    董冬冬還是在聚精會神背對著教室地看著手裡的書。

    「哎呀。」

    後腦勺被身後那人拍了一下,我扭頭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你他媽。」

    這兩句話都淹沒在教室里同學們的烏拉烏拉背書聲里,我們在狹窄的過道岔路口分道揚鑣,用往常那種打鬧的方式,一切好像都沒有發生,一切好像都是我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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