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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9:43 作者: 魚七彩
看似瀟灑自信,在公堂之上不可一世,實則要借酒壯膽才能說出接下來的話,可見的骨子裡有脆弱的東西存在。
不過,韓琦倒是很期待他接下來將說出口的事。
莫追風終於有反應了,他抬起頭,狐疑地望向趙宗清,說不清自己現在什麼心情。明明心裡已經認定少主在做戲,可是當聽到崔桃質疑他曾祖母身世的時候,他竟隱隱也覺得存在這個可能性……
「我——」趙宗清用食指輕輕點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其實就是被用來保護莫家兄弟的工具。」
在所有人震驚的眼神中,趙宗清手執酒壺起身,開始在堂中央徘徊。
「也就是你們口中說的天機閣的死士,不管別人怎麼待我,不管我遭遇了什麼,都要時刻謹記自己為誰而活,乖乖做一個聽話的提線木偶,隨時為主奉上性命,且不能有半句怨言。哪怕被插刀哼一聲疼,人家都嫌你做得不夠好。」
「我生母,外祖母一家,跟天機閣閣主一樣,世代都在為『明珠之後』效命。天機閣在明,以招兵買馬、發展壯大為目的,為他日東山再起做準備。我們則在暗處,以擔著保護『明珠之後』為大任。」
「我們這一脈倒是運氣好,從游散的商戶終於通過姻親關係攀到了官門,最後竟得機會安排女兒進到延安郡公府做妾,最終貼上了皇族。從記事起,我就被母親變著法地教導如何成為一條忠主的狗。」
「年幼的我懂什麼?脆弱地如一張白紙,別人畫什麼樣我就必須是什麼樣。才五歲就要每天起早習武,讀著比我兄長們多一倍的書,夜裡隨時會被叫醒,起不來就要被潑冷水,在房樑上倒吊一個時辰。哪怕每天如廁幾次,都要被管著。我不服過,想去找父親告狀,她反誣陷我不聽話,調皮逆反,將我帶到了莊子上教導。
那半年,我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但凡不聽她的話,或沒做到她的要求就會挨打。想睡覺?想吃口好飯?想身上不疼?那就要聽話 。
等回了郡公府,她一樣有看不出傷的手段折磨我,用銀針最疼的穴位 ,浸濕的紙一張張貼在面上令我窒息……每次都在我瀕死的時候才放過我。
問我知不知錯?問能不能做到?能啊,當然能。」
趙宗清說這些的時候,嘴角一直帶著譏諷的笑,眼睛裡卻一直迸發著綿綿不盡的恨意。
「虧得我聰明早慧,在八歲時便知隱藏自己的真心。他們要聽話、乖巧、厲害,我便更聽話、更乖巧、更厲害。終令他們滿意了,開始讚許我,器重我,認定我將來必會定是一名輔佐『少主』的猛將。」
趙宗清就在這時候才知道,他一直準備要效忠的少主是莫家兄弟。
事實上,真正知道莫家兄弟身份的人,總共也不過四位:當時的天機閣閣主,趙宗清的生母蘇氏,以及他的外祖母,再加上趙宗清自己。只有天機閣閣主和忠僕一脈合格的繼承者,才資格知道少主的身份。哪怕是她外祖母的至親之人,在沒有考核合格的情況下也一樣無法知情。這樣做就是為了儘可能地避免身份泄露,以萬全之策保護『明珠之後』的安全。
「要說這『明珠之後』的命運還真是坎坷,似乎是被亡國運罩頂走不出來了。莫母早年遇意外致死,莫大儒自幼就身體不好,受此打擊後也死得早。莫大儒不想倆孩子小小年紀承受太多,死前囑咐我外祖母好生照看他們,等他們長大些的時候再告訴他們身份。他還親口囑咐過我,希望我日後能盡全力護他們兄弟周全。」
在場人對於趙宗清這一番供述可謂是萬般震驚,卻又將信將疑。這真的不是趙宗清為了轉移視線,在聲東擊西?可聽他之言,又似乎沒什麼破綻。
趙宗清根本不在乎眾人的反應,睥睨一眼跪在地上的莫追風。
「可笑的是莫大儒說他們兄弟小,而我較之莫追風,明明年紀也不大,為何偏我要擔負這一切?我就不是孩子?不是有血有肉的人了麼?
我真羨慕他們兄弟,可以無憂無慮地長大。不似我,牙牙學語的時候就被束手束腳,總是挨打受罵,從不能隨心所欲。」
莫追風聽到這番話,整個人如被定住了一般,直愣愣地仰望著趙宗清,「少主所言為真?還是在開玩笑?」
「你覺得呢。」趙宗清給莫追風一個溫柔的笑容,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隨莫追風自己確定答案。
莫追風怔了下,復而低下頭去,攥緊拳頭,沒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但他心中一定是有猶疑的,只是不知哪一個部分占得更多。
「既然如此,那你怎麼成了少主?」陸炯追問。
「這些蠢材從不知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大宋已經有四位皇帝了,國祚昌隆,百姓安居樂業,他們卻還想做春秋大夢,要反宋復唐,這不是有病麼?一個個還都跟魔怔一樣,不聽勸,但凡我隱晦地提出丁點異議,便斥我不忠,訓我不順,更奪我所愛。既然他們毀了我,我自然也要毀了他們的『百年大業』!」
在莫大儒死後,趙宗清受命去照顧莫家兄弟,目的為了讓他早日跟兩位少主熟悉起來。趙宗清在照顧了莫家兄弟期間,以苦肉計展現出自己的仁愛,獲得了莫家兄弟的感恩,一心一意敬奉他。
隨後,趙宗清便以『明珠之後』似乎都多災多難為由,向天機閣閣主提出一個好主意:雙重保護兩位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