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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9:43 作者: 魚七彩
追風冷冷地瞥一眼追雨,沒應他的話,反而問他那三十桌飯菜有沒有安排下去。
「還真給她送啊?」
「送。」
……
兩個時辰後,安平府衙接來報案,安平城的福田院死了五人。
這五人在吃完午飯後不久,突然開始發瘋,然後昏迷不醒,最終氣絕身亡。
因為死亡人數較多,屬於情況較重的案情,案子立刻就知會到了崔茂這裡。
崔茂命人去叫衙門的仵作勘察現場,卻被告知那姚仵作正是這五名受害者之一,人已經死了,自然是沒辦法驗屍。
因要經常接觸屍體,被許多人視為晦氣,仵作在衙門中屬賤役,屬行當里的下等。肯來衙門干仵作這種活計的人,大多家中境況不好,出身低微。衙門原來的仵作正逢丁憂回鄉了,這新來的仵作便來自福田院,原本是一名大夫,家裡境況艱難才流落至安平來尋活兒做,剛在府衙幹了不到半個月。
若沒有仵作驗屍,如何確定死因,緝拿兇手?崔茂令屬下立刻去尋可暫時頂替之人,實在不行便去附近的縣衙借人來。
衙役欲言又止,在崔茂的催促下,方道:「崔七娘在開封府正做驗屍的事,那咱們可以請……」
衙役後頭的話不敢說了,被崔茂一個眼神給嚇得咽了回去。
崔茂以前一直覺得自己女兒干驗屍這活計有失身份,但發生了這麼多事之後,他知道自己這想法應該改一改了。別說現在他想開了,就是想不開,崔桃驗屍辦案都是劉太后和官家御準的,甭管是誰那都是說不得了。
崔茂正猶豫著這案子是否要去麻煩崔桃出馬,那廂又有衙役來報他們剛查到的消息。
這些死者所吃的飯,竟然都是以崔七娘的名義所贈。
崔茂愣了下,問清楚其所謂的『崔七娘』確係指得是自己的女兒後,便不再猶豫了,直接派人去通知崔桃。
崔桃正在小馬氏房中品嘗鹽李。
這鹽李是在黃李子下來的時候,挑選了個大無蟲的,入壇中用鹽醃漬去汁,然後曬乾去核了之後,再曬一邊,待其徹底干透了便收存。吃的時候便以湯洗,佐酒品用,滋味兒極好。
這些鹽李都是小馬氏親手製作,閒來無事的樂趣罷了。在了解到崔桃如今嗜吃之後,她便喚崔桃來嘗嘗,若她覺得味兒不錯,就打算把她做的那一袋鹽李都給崔桃拿去。等這孩子回頭在開封府倦乏了的時候,想喝點酒,拿她的鹽李配酒正好,吃的時候還會想起她。
這鹽李是鹹味兒中帶著酸甜,比起蜜餞單純甜甜的口感,層次更豐富,吃起來也更爽口,有嚼頭。同時它還有養生調理身子的作用,可清肝滌熱,治胃陰不足。
崔桃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吃了一碟。小馬氏見狀,笑著讓人給崔桃備一盞青梅酒配著吃。
誰料就在這時候,崔茂派的人來了。
查案驗屍之時自然不能飲酒,崔桃依依不捨地放下正要入口的那盞青梅酒,只得干抓了一把鹽李走。
韓琦聽說案子跟崔桃有關,免不得要來過問,便跟崔桃一同前往福田院。
「早上在芙蓉閣用飯的時候,有個穿白衣的年輕男子來跟我搭訕,認出我的身份了,還說要請我吃飯,我便隨口打發了他一句。看起來他還真說話算話了,把三十桌飯菜送去了福田院。」
能跟她牽涉,又能跟福田院有關的事兒,崔桃只能想到這個。
「倒是巧。」韓琦嘆道。
崔桃回頭看看四周,見沒人瞧著他們。她就從紙包里拿出一顆鹽李,飛快地塞進韓琦的嘴裡。
韓琦怔了下,方緩緩咀嚼。
「六郎岳母所做,覺得味道如何?」崔桃問。
韓琦聽『岳母』這個稱呼,禁不住笑起來,立刻點頭。
至福田院,崔桃便查看了五名死者的死狀。那廂崔茂正在聽福田院的其他人講述當時的情景。
「丁大郎非說自己是一把傘,下雨了,他要把自己撐開。一直張開雙臂,說要給我們擋雨。」
「李三郎嗡嗡揮舞著手到處跑,還要去尋茅房找屎,得虧我們攔得及時呀!我覺得他八成覺得自己是蒼蠅了,」
「曲二郎跟瘋了似得,說著火了,一頭扎進了水缸里。」
「姚仵作就哭喊著他死的冤枉,是他丈夫害死了他!」講述此事的目擊者不忘補充解釋,姚仵作哭喊的時候嗓音略有些尖細,肯定是覺得自己是個女人。
「齊五郎最老實,蹲在地上裝石頭。」
崔茂聽到這些證供後,頗覺得費解,他隨即看向崔桃,便見她正一臉嚴肅認真地去查看每一位死者的眼耳口鼻,雙手,還有膚表情況。這副模樣不知為何,分外惹人目光。這讓崔茂恍然意識到,自己的女兒真的跟凡俗人不一樣。以前他眼光世俗,這真是無知、淺薄、齷齪了。
「出現過嘔吐症狀,還產生過幻覺,死因應系食物中毒而引發的臟腑衰竭。」崔桃詢問當時午飯的情況,聽說他們是六人一桌,但只有姚仵作等五人出現了這情況,另一人邱大郎卻沒有任何異狀。
「打聽清楚了,飯菜是芙蓉閣所贈,正如崔娘子猜測的那般,是早上的時候一位白衣少年付錢,吩咐芙蓉閣的掌柜送三十桌飯菜過來,以崔娘子的名義。」衙役道。
崔茂便問崔桃,對那位白衣少年可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