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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9:43 作者: 魚七彩
「原是一家胭脂鋪,生意很好,男人老實巴交,很勤快,鋪子裡里外外的打掃搬運都由他來。但他做不得太精細的事,比如制胭脂水粉這些他都不行,也沒有商人的精明,不大會算帳。女人卻很厲害,能張羅著在外採買好料,製得而來的胭脂頗受汴京內的小娘子們喜歡。
這生意好了,鋪子裡人手就不夠,女人就把自己的父母兄弟姊妹都叫來一起幫忙。女人嫌男人不頂事兒,什麼都要她來張羅,便總是埋怨男人,女人的娘家人也都嫌他無能,所以平日裡對他態度不算太好,時常會說他兩句。
不過街里街外的人,對男人的印象都不錯,說他老實憨厚。但誰都沒想到,就在三年前過年的前一天晚,臘月二十九那天,男人在夜裡把一家子全都砍死了。街坊聽到呼救聲,趕來瞧情況,就見男人拿著菜刀,渾身是血的站在院裡,眾人喊著報官的時候,他跑回屋,把門窗都關了。等我們趕到破門而入的時候,那男人已經懸在樑上斷氣了。
當時那場面……哎呦,我做了好些天噩夢!」
李遠仿佛又想起了當年的場面,哆嗦了下,拍了拍胸口。
韓琦早就從舊卷宗上看過這樁案子,所以並不好奇。他負手站在窗邊,靜靜地觀察張昌所說的那三家鋪子。
「看到什麼異常沒?」崔桃湊過來,也跟著朝那三家鋪子看去。
韓琦轉眸,看向距自己咫尺之遙的崔桃,衣著碧色褙子,系暈裙,雙螺髻飾以珠翠,臉頰白潔若玉蘭,睫毛濃密翹著,眼睛烏溜溜地盯著外頭,好容色,過於引人深陷。
韓琦及時收住了目光,以免自己失神。
「棺材鋪和茶鋪都開了,目前看起來倒沒什麼異常。」崔桃收回目光,瞅一眼韓琦,見韓琦正低眸想什麼,也沒再多說什麼話打擾他。
韓琦突然側首問王釗等人,韓綜因何故還沒到。
崔桃:「……」
「本是該到了,可能一大早的,人還沒起。」王釗揣測道。
崔桃附和:「昨日過節,他又喝了酒,可能是會晚起。」
話音剛落,崔桃就跟韓琦的眼神對上了。崔桃意識到自己多嘴了,馬上轉身去倒茶,笑著給韓琦送過來。
「韓推官覺得這三家鋪子,哪一家有問題?」崔桃轉移話題道。
「看起來那間發生過命案的空鋪嫌疑最大。」韓琦接茶的時候,指尖微微觸碰到了崔桃,但很快就撤回端茶的手,淡然地把茶碗送到嘴邊飲了一口。
崔桃馬上稱讚韓琦足智多謀,思慮縝密,推斷合理。
王釗等人:「……」
崔娘子這馬屁拍得也太明顯了!
莫非她是有什麼事兒要求韓推官?這些他們普通人也都能想到,畢竟地臧閣的人平常出入都走隨三娘的鯗魚鋪,那必然應該是空置下來的『凶鋪』,出入不便,最為可疑。
韓琦目光安靜地看著崔桃,接著又說了一句:「實則棺材鋪最可疑。」
王釗等人都禁不住抿嘴偷笑起來,崔娘子的馬屁好像拍在馬蹄子上了。不過韓推官為何更懷疑棺材鋪,倒叫人好奇。
「料到韓推官會這麼說,所以提前表示了佩服!」
崔桃機靈地接招,附和韓琦的話。
「的確是那空置的凶鋪看起來可疑,但未免太明顯了。這就像鯗魚鋪是招子一樣,那凶鋪更像是第二道招子。
棺材鋪其實也出入不便,畢竟誰家若沒死人,也不會光顧那裡,每天人來人往就奇怪了。不過它有一優點,必要的時候,偶爾走出一些人來卻也是可以的,不算太過扎眼。但凶鋪不一樣,大家都知道那裡空置很久了,突然冒出人來必然惹人注意。」
王釗等人:「……」
合著倆人心裡都清楚,逗著他們這些看客玩兒呢?幸好他們剛剛的嘲笑沒有很大聲,不然這會兒顯得他們多尷尬、膚淺、丟人。
再說韓綜,確係因昨夜醉酒和嘔吐,今早起晚了。
他剛醒過來,被丫鬟伺候擦臉的工夫,就聽燭照說韓琦派人來請他去茶鋪一敘。
「可說什麼事兒沒有?」
「沒說,但挺急的,應該是急事。」燭照回道。
韓綜應承一聲,令丫鬟給他更衣,穿戴得體之後,便準備奔赴韓琦所邀的地點。
大丫鬟春麗忙勸道:「二郎還是別去了,昨日吃太多黏粽才會吐得厲害,今兒臉色這般不好——」
「閉嘴。」
春麗馬上閉上嘴,委屈地低頭不敢再言,眼淚很快就在眼眶裡打轉。隨後聽到韓綜離開的腳步聲,春麗才抬起頭來。眾丫鬟忙去寬慰春麗,悄聲告訴她韓二郎就這脾氣,一貫喜怒不定,不識別人好心。
「其實他最心善不過,你們只是不懂他。」春麗笑著謝過大家的寬慰,「二郎出門了也好,咱們得閒了,我給你們炸卷子吃。」
韓綜到了茶鋪,見雅間之內不僅有韓琦,崔桃也在,還另有幾名開封府的衙役,便越加確定今日韓琦的邀請不一般。
這隔了一夜之後,再見崔桃,韓綜心中有些悵惘,說不出的苦澀味兒在心裡蔓延,連帶著胃也疼了。
「我瞧你臉色不好,早飯吃了沒有?」崔桃觀察到韓綜唇色發白,問候了一句。
韓琦跟著瞧過去,也覺得他狀態不如往日。
韓綜搖頭,「難得你約我,沒來得及用早飯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