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頁
2023-09-19 18:19:43 作者: 魚七彩
呂公弼忙請崔茂息怒,他幾度欲言又止,很想告訴崔茂,崔桃當年並非離家出走,她是被劫持。可崔家的事兒還沒查清,崔家還有個人沒揪出來,他承諾過崔桃不說,他自然不能言而無信。
崔桃聽著崔茂的謾罵,低頭不吭聲。
周初鍇見崔茂比自己罵得很,也不吭聲了。
「周倉曹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置才會滿意?」呂公弼問。以他宰相之子的身份,他相信周初鍇會給他一個面子。
「既然是呂二郎為她求情,那我也不好說什麼,這事兒便算了吧。」周初鍇無奈地嘆口氣道。
「自然是不能算了。」韓琦淡聲道,「誰犯的錯,誰領罰,誰補救。」
說罷,韓琦就看向崔桃。
呂公弼聞言,忙道:「可她——」
「三位御史正在包府尹那裡做客,呂二郎可要想清楚,今日這遭求情最後是否真能幫上忙。」韓琦掃了一眼在場眾人,門外還有好幾名正待命的衙役和小吏。
呂公弼也瞧了瞧四周的情況,明白這場面這多人,秘密肯定是保不住,自己如果硬攬事兒,會給他父親添麻煩。
崔茂這時拉住呂公弼,皺眉道:「不必為她如此,用不著,不值!便聽韓推官的意思,叫她自己補救自己的錯處去。」
一直低頭裝認錯狀的崔桃,聽崔茂當眾人面這麼說她,差點沒忍住。
韓琦便令崔桃擔起責任,將府庫所有物品一一清點記錄清楚為止。
這一句話乍聽倒是簡單,殊不知著開封府的倉曹府庫里有多少東西,在場的只有韓琦和周初鍇最清楚。畢竟是大宋都城,全國排第一的府衙,東西自然多。包括糧草在內,還有數以千計甚至萬記的各類其它東西,且不說別的東西了,只墨和硯這塊就近百類,並且每一種記載的時候種類、數量、出處和所放的位置都要列清楚。
但是沒在開封府當過官的人,自然是不太清楚具體情況,比如呂公弼和崔茂。他們都料到庫房的東西應該挺多,卻也以為不過清點幾日就完畢的那種『多』。
韓琦問周初鍇,對這處置可還滿意。
周初鍇卻沒應承,而是詢問看向呂公弼:「倒是可以,不過若呂二郎覺得這處置不合適,不用了也行。」
呂公弼也意識到自己的求情,令周初鍇開始顧忌他的身份了,反而更加警惕了,覺得自己不好給父親添麻煩。畢竟他如今跟崔桃的婚事,他母親還是不願意的。若再因為崔桃的事給他父親增了麻煩,只怕阻礙會更多。
「即是她該負的責,周倉曹倒不必為此顧忌。」晚兩日離開開封府罷了,倒也不是不能等。
「好,那這賠罪書可少不了,這事兒責任不在我。」
崔桃便寫了賠罪書給周初鍇,周初鍇這才消停了,跟眾人告辭。
韓琦隨後也告辭,給崔茂和崔桃父女相聚的機會。
當屋子裡只剩下崔茂、崔桃和呂公弼的時候,崔茂蹭地起身,抬手就要朝崔桃臉上打。
「你個混帳東西,你到底要給我惹多少事!」
「若嫌我礙眼,何不寫下一紙文書,和我斷絕父女關係。」崔桃憋很久了,乍然抬眸看向崔茂的時候,目光里透著冰冷的犀利。
崔茂怔住,被崔桃這般冷靜的眼神兒給嚇了一跳。
呂公弼隨即意料到事情哪裡可能不對,瞧她這態度,剛剛發生的事怕不像是一個無意間的錯誤?
崔桃犀利的目光隨即掃向呂公弼。
「上次跟你講明白的話,你都當耳旁風了。你當你通消息給我父親,帶我回家,一切便都會如你的意了?」崔桃反問呂公弼,「我的意呢,誰在乎過?打著『心悅』的幌子,行自私自利之舉。你比我道貌岸然的父親,只好了那麼一點點。」
崔茂立刻氣得吹鬍子瞪眼,拍桌指著崔桃:「你這個大逆不道的孽障,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
「難聽麼?原來父親也知道『惡語傷人六月寒』的道理?我還以為你罵我,說我『不值』的時候,不懂呢。」崔桃接話道。
「你——」崔茂氣得臉色通紅,以至於咳嗽了兩聲。
「有說錯麼?不過是直言無諱,在講實話而已,向來我小時候父親也該教過我做人要言行一致吧。坐大牢的時候,沒見您老問候一句,甚至連我能不能吃到飯、會不會餓死都不關心。如今我將功贖罪,不坐牢了,有用了,又假裝慈父地過來接我。再見我再犯錯,又翻了臉,何其諷刺。」
崔桃反問崔茂可知什麼是父愛,什麼是親情。
「你榮耀時便巴結討好,你落難時便棄若敝履。這不是親情,也不是父愛,這比狐朋狗友泛泛之交還涼薄。」崔桃垂下眼眸,思量了下,復而看向崔茂,「由此看來,您對我母親想來也沒有多少真情。」
對親生女兒尚且可以如此無情,更不要是對跟他沒有血緣關係的妻子了。自私的人只要自己的感受和臉面,沒發生什麼事的時候,看不出什麼,有事了,才曉得『患難見無情』。
呂公弼被崔桃言語諷刺了一番之後,本來挺惱怒,但聽她說了崔茂那一番話之後,他才恍然反應過來,確實如此。如崔茂這般的父親,確實對崔桃沒有多少真情在的,而他卻在得知崔桃赦罪的消息後,第一時間把崔茂領了來,讓她面對。
可是她終究是崔家的人,難不成一輩子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