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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9:43 作者: 魚七彩
    崔桃趕緊一口氣把盤子裡的蜜漬梅花都吃完,然後將空盤子放在窗台上,用帕子擦了擦嘴。

    「人來了。」張昌進屋便道,他轉眸見到崔桃也在此,似乎是早料到了,也不意外。

    崔桃對韓琦點了下頭,便拿著桌案上的簿冊離開了。

    片刻後,就聽外頭有小吏通傳了崔茂和呂公弼的到來。韓琦等了片刻後,才起身去了側堂見二人。

    崔茂和呂公弼剛落座,見韓琦來了,二人同時起身,也同時往韓琦身後望去,卻沒看見崔桃跟在他身後,倆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失望。

    崔茂當即道明來意,「既已被赦罪,今日崔某便特意前來領她歸家。」

    韓琦淡淡應承,請崔茂先喝茶。

    呂公弼見韓琦沒有立刻差人去叫崔桃,有些等不及了,問韓琦:「莫非她此刻不在衙門?我聽說開封府最近又有新案子了?」

    呂公弼的言外意思,自然是想問韓琦是不是又派崔桃去查案了。

    崔茂一聽此話,便立刻蹙眉,嘆道:「女子拋頭露面,出入死人之地沾染晦氣,成何體統。」

    「人此刻在衙門,」韓琦解釋道,「還未及跟她說赦罪一事。」

    呂公弼愣了下,本想質問韓琦為何到現在還沒說。可轉念想,他雖知道這消息有兩日了,但韓琦才收到批覆的摺子不久,因公務繁忙未及立刻去跟崔桃說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倒顯得他們有些著急了,韓琦必然料知他們早就知道了消息,這會兒才會掐著時間趕過來找他。不過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誰又會願意自家女兒一直留在衙門裡坐牢,著急接人回去也是情有可原。

    呂公弼就請韓琦儘快將人喚來,「姨父想早點接她回家,家裡人足有三年多沒見過她了,都盼著這一日,還望稚圭兄能體諒他們的境況。」

    崔茂附和。

    韓琦就打發小吏去叫人。

    沒一會兒,卻見開封府的倉曹參軍周初鍇氣沖衝來找韓琦。

    「韓推官,今兒我來要討個說法。」周初鍇怒氣很盛,屋裡所有人都察覺到他很生氣。

    崔茂和呂公弼是外人,自然不好多嘴,只默默旁觀到底是怎麼回事。

    「何故?」韓琦不解地問。

    周初鍇招呼身後的小吏把他手上的東西拿給韓琦瞧瞧。

    只見小吏手捧著一本燒了大半的簿冊,只有書脊上角完好,其餘殘留的部分,都已經黑了,倒是能依稀看得到上角完好的部分殘留幾個字,封皮處則只殘留了『倉』字的上半截。

    「韓推官的人在檔房焚燒無用的文書,卻誤將我倉曹府庫簿冊給焚毀了。庫內一應糧物、數量多少都記錄在這上頭,只此一本,現在燒成這樣子怎麼辦?」周初鍇十分不滿地質問,氣得還用手拍了拍那殘缺的簿冊,這一拍還有不少黑灰落到了地面。

    韓琦令張昌去查怎麼回事,又請崔茂和呂公弼們稍作等待。

    崔茂自是明白不能耽擱人家處理公事,忙點頭應承,請韓琦先忙。

    隨後,王四娘、萍兒就陸續進屋了,王四娘手裡還捧著一個銅盆,盆內有不少灰燼,依稀可見有幾角燒剩餘的紙。

    「是她們幹的!」周初鍇立刻憤怒地指向王四娘和萍兒三人。

    「周倉曹,咱可得講理啊,這簿冊你自己沒管好,搞得我們誤燒了,怎麼能算我們的錯。」王四娘反駁道。

    萍兒道,「我們不過是領了活計,去檔房內幫忙燒無用的文書。那些文書都在地上堆好了的,被告知只管燒了就是,沒動任何別的東西。周倉曹亂放東西怕擔責,是人之常情,可也不能亂往別人身上推呀。」

    「這怎麼是我亂放東西,檔房我半年都沒去過了。今兒若不是我的屬下偶然看到你們燒了我的府庫簿冊,我怕是還不會去呢。」周初鍇隨即拱手,請韓琦評理,「屬下特意問過了,今天的府庫簿冊是韓推官討了來,還請韓推官給個說法!」

    到這時候,崔桃才在一名小吏的帶領下進屋。

    呂公弼和崔茂本打算叫崔桃過來,忽聽韓琦突然質問崔桃簿冊的事兒。

    崔桃好像這才恍然想起來,拍大腿一下,然後忙行禮向周初鍇賠罪,「是屬下粗心大意,犯大錯了。之前韓推官命我歸還簿冊,半路我見王四娘和萍娘子去燒文書,就跟著她們說了幾句閒話,結果就忘了,該是把簿冊放到了那些待燒的文書和帳本之中。後來我就走了,想來她們二人燒的時候也沒注意看,就直接投進了火盆里了。」

    『案子』破了,周初鍇氣憤得拍拍手,問韓琦這帳該怎麼算,全府就這麼一本簿冊,裡面詳細記載了倉曹府庫所有的東西。

    「有簿冊,才有數。如今都沒了,怎麼看?怎麼查?怎麼有數?」周初鍇表示,如果重新清點一遍的話,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精力,卻也不是不可行,但這事兒卻不能就這麼算了。他們倉曹的人因為崔桃隨手一焚,就要忙上好久,去哪兒說理去。

    崔茂和呂公弼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崔桃身上,呂公弼有意幫崔桃的忙,想出人幫忙清點,挽救崔桃的錯誤。卻被周初鍇一句給否了,表示開封府的府庫,絕不能由外人來盤查,否則這事兒就成了他的失職。

    崔茂則因為崔桃犯此錯誤,叱罵她丟人,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女兒。當初不清不楚地離家出走,後惹了大案坐牢,給崔家丟盡了臉。再之後她總算有幾分能耐,將功贖罪了,找回了點臉面,結果如今又犯下這樣的大錯。叫他和整個崔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別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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