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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9:43 作者: 魚七彩
崔桃心中思慮得飛快,但面上半點不顯,不忘笑著點頭應和崔枝,又語重心長地囑咐崔枝,還是以她為前車之鑑,謹慎考慮婚事的問題。
「做姑子可沒你想的那樣自在,一如我當初闖江湖,大概覺得會多麼恣意不羈吧。可你瞧瞧我現在的樣子,有什麼好?」
崔枝立刻點頭應和,「七姐說得有理,我會好生想想。」
崔桃隨之又加了疑點四。這崔枝想出家做尼姑的決心三年前就有,若真如她所言受原生家庭影響比較深,豈能別人隨便勸一句她就能聽得?可瞧她剛才應得乾脆,一點反感或異常的表情都沒有。八成她想做尼姑的說法只是個幌子而已,至於這其中的緣故,也歸於待查。
「對了,我瞧七姐如今這般,倒不太像是坐牢的囚犯。可是呂相公跟開封府打了招呼,令他們優待於你?」
崔枝跟呂公孺並不太熟,畢竟男女有別,呂公孺也沒跟她說太多,所以她只能直接跟崔桃打聽了。
崔桃搖了搖頭,只是單純否認,並未特別說明。她還不太想讓崔枝現在知道她有多少能耐。
「前些日子三叔從汴京回家,好一頓撒火,說你在開封府坐牢上癮了,竟不肯隨他回來,罵你丟盡了崔家的臉,還說要跟你斷絕父女關係。後來還是三嬸怒了,讓三叔要麼拿刀殺了她,要麼跟她和離,否則不許再提,三叔才就此作罷了。」
聽崔枝提及自己的母親,崔桃愧歉地垂下眼眸,「當初是我任性,對不起他們。」
不管當初出於什麼原因,她都讓家裡人傷心了。
時隔三年,最難熬的時候已經熬過去了。在沒弄清事實真相前,在沒能以無罪之身離開開封府之前,崔桃不便回到崔家。因為這樣做,不僅會讓關心她的人蒙羞,再次受到刺激;同時她自身也很難保,族裡的長老們一立規矩講家法,她無從應對,因為私刑遠比公刑可怕得多,父殺子不犯法。
所以崔桃沒選擇去見母親,只是讓呂公孺捎了一句讓她安心的話給她。只願母親會理解她,可以挺過這段艱難的日子。
崔桃還欲再問崔枝幾句,『當』的一聲,門突然被踹開了。
一陣風掃進來,摻雜著淡淡的蘭香。
呂公弼著一襲青衣,直衝進屋,冷颼颼的目光立刻掃過崔桃和崔枝。
崔枝嚇得站起身,低著頭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只是禮貌地喊了聲:「寶臣表兄。」
崔桃則拿起桌上的荷葉糕送嘴裡咬一口,剛剛跟崔枝聊天的時候,她便聞到這荷葉糕散著清甜的香味兒有點忍不住。
呂公弼目光長久地停滯在崔桃身上,還有她那張吃個不停的嘴上。
屋裡的氣壓很明顯因呂公弼而壓低,崔枝有點怕,忙去揪崔桃的衣袖,讓她別吃了。再吃,只怕她二表兄會放冷箭把她們倆都弄死。
崔桃巋然不動,猶如舉著一顆寶石一般,呵護著手裡的荷葉糕,
「糯米、蜜棗、蓮子、芡實、山藥、核桃、白扁豆、葡萄乾,蒸熟後用糖和玫瑰醬拌勻,再均勻分幾份兒,用焯過水的新鮮荷葉里包好,上鍋蒸,只需須臾的工夫,玫瑰醬香和荷葉清香便會隨著糖的融化,美妙融合地在一起,如此便有了這等清甜美味的荷葉糕。」
「崔桃品評完,便把手裡托著的那塊荷葉糕整個送進嘴裡,吃得一臉高興。
呂公弼氣得無以復加,直接喊了崔桃的大名。
「有美味在此,為何不去吃它,偏要跟我這個『在你眼裡就是下賤囚犯該死』的人生氣?」崔桃猛然抬眸,對上呂公弼的眼睛。
呂公弼嗤笑,眼裡仿佛有萬年不化的寒冰,「跟你生氣?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你誆稚卿為你跑腿,假借我母親的名義把崔九娘請來見面,哪一樁不跟我呂家有關?真想不到你做了囚犯,竟也難安分守己。」
「那是,本性如此。畢竟當初為了不跟如此才貌雙全的二表兄成親,我都敢離家出走。這會兒坐牢了,都破罐子破摔了,還怕什麼?」崔桃臉皮厚地應承。
呂公弼雙眸迸射的冷光狠狠地扎在崔桃的身上,他隨即重吸一口氣,把雙手背在了身後。
如果崔桃沒猜錯的話,此刻他的手應該正緊握著拳,恨不得想打死她。
身側的崔枝身子已經開始哆嗦了。呂公弼這般氣勢冷厲的人,於一般人來說,的確扛不住。但不巧了,她不是一般人。
這哥們就是使出『持久凍力,冷酷到底』級別的製冷技術,對崔桃而言也是屁用沒有。
崔桃不懼威脅的淡定反應,令盛怒之下的呂公弼,竟頗有幾分無力之感。特別是她剛才說話的話,像魔咒一樣一直在他腦海里徘徊,片刻工夫,呂公弼的唇色竟有幾分變白了。
這時韓琦、呂公孺等人都因聽到動靜,急忙趕了過來。
呂公孺一見自家二哥來了,怕得趕緊悄悄撤退,想就此跑了。
「給我站住!」
呂公孺立刻繃直身子,不敢亂動了,然後訕笑著對呂公弼解釋,他只是在配合開封府辦案。
「作為大宋的臣子,府衙要求我配合辦案,我自然該配合的,對不對韓推官?」呂公孺立刻倒戈立場,把責任往韓琦身上推。
韓琦『嗯』的應承一聲,不想呂公孺因此難做。
呂公弼犀利的目光便移到韓琦身上,韓琦溫笑如故,成了屋子裡第二個不懼於呂公弼氣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