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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有休書,算作和離,這樣你們少奶奶就不能為我守寡了。」

    「我不難過,因為我知道往後每過一日都和與你相見更近一日,心裡是歡喜的。小言,你我終將相見,我會等。」

    飛練最後深吸一口氣,慢慢睜開了眼睛。風將小雨滴吹到他眼睛裡,打濕了他同時擁有兩枚瞳仁的眼珠,血紅在左,純黑在右,緊緊相貼,缺一不可。

    果然,再次睜眼後便是再相見,自己等到了這一日。飛練含淚地看向鍾言,只覺著他這麼瘦,這麼瘦。師祖在自己死後一定沒有好好吃飯,怎麼比從前瘦了那麼多。越來越細密的雨珠朝著眼珠淋下,四枚瞳仁像浮著一層碎冰,卻同時看向了一個人。

    「師祖,今年城裡的大雪,我已經陪你看過了。」飛練眨了下眼睛,再相見,自己真的等到了。話音未落,他不等鍾言反應過來就將他用力拉拽到身後,新仇舊恨齊發,奔著潘曲星的方向去了。

    「飛練!」鍾言慌忙中想要拽他。

    可這股子仇恨怎麼能阻攔,飛練的餘光瞥向了躲在蔣天賜懷裡的歐陽廿。那是自己的弟弟,他最為疼愛的三弟,原來他們之前遇到的小墓是小泠用的,可小棺材裡只有公雞屍骨,現在聯想起來便全都明白了,他疼愛的三弟早就不在人身里,而那隻日日跟在自己後面要米吃的公雞才是,他是被人換了身子。

    怪不得他要毀掉童花的藥草,原來那是小泠最後的報復。潘曲星恐怕就是那時候記恨上了,所以這輩子對他下蠱,害得他成為了人燈,如果不是師祖想到辦法寫了解憂符,廿廿現在已經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可能會永遠迷失在望思山迷宮一樣的地下洞穴中。

    秦家到底是被他算計光了。

    飛練雖然不知道潘曲星後來對秦家又做了什麼,但師祖字字句句帶血帶恨,說那一世他秦家幾乎全部斷絕在潘曲星的手裡,連師祖都差點折命。元墨和小翠更是說得清楚,自己死後爹和二娘也死了,柳筎、童花、張開這些人也死了,豈不是都斷送在潘曲星的手裡?

    如今自己有手刃仇人的機會,再錯過就對不起天地了!飛練照直了朝潘曲星而去,到了跟前才發現他斷了一條手臂,正在和一條墜龍纏鬥。

    一隻手拎住潘曲星的領口,上來就是一拳,直接轟掉了潘曲星半張臉。飛練看著飛出去的下巴,手裡攥著潘曲星的脖子,惡鬼之力被壓制住了不要緊,上輩子體弱沒法報仇,這輩子我用肉搏也能將你打得粉身碎骨。

    飛練單手抓住潘曲星的頭髮,指尖深深陷入他的頭蓋骨,兩隻手用力地往兩個方向撕扯,將他的腦袋生生揪了下來。

    而地面的晃動也傳遞到了地下,田振兩隻手抱著陳竹白,正在尋找出去的路。

    火焰槍只能背在後頭,但匕首還在袖子裡,雖然打橫抱人這姿勢有點不方便,但田振也不想選擇背著他。因為陳竹白到底是鬼,背著他就會讓自己陷入被動,萬一他在自己後頭鬼化或者直接抹自己脖子呢……

    還是放在前頭比較安全。不過田振現在算是抱著一個燙手山芋,拿著不行,不拿著更不行,不帶著他根本出不去。

    「這條路我已經走過了,前頭是死路。」走到分叉路的底端,田振懷疑陳竹白在騙他。

    陳竹白縮在他懷抱中,指了指他腳下的地磚。

    踩上去?倒不是沒想過,只是特殊處理小組的生存守則和這背道而馳,其中一條便是墓穴或鬼煞里看上去像是機關的東西都不要碰。

    現在只能踩了,田振抱著他一腳上去,正前方的土牆忽然開始往下掉落土塊兒,顯然這土裡頭藏著一道暗門。等土塊兒掉得差不多了他才抱著陳竹白過去:「現在要過門了,不過另一頭有動靜。」

    陳竹白勉強睜眼,確定他們順利到了另外一邊才動了動嘴唇:「謝……」

    只是說一個字他就說不動了,全身沒有不疼的地方,特別是肩胛骨。他小心翼翼地轉動手腕,然而手腕上的傷口太過深刻,註定是要留疤了。

    「不謝。」田振繼續往前走,看來陳竹白是真的打算帶自己出去,「你也沒有多沉。我有一條胳膊是金屬的,是機械骨骼,根本沒感覺。」

    陳竹白搖了搖頭,聽不懂。他只能側臉靠住田振的胸口,聽著裡頭那顆正在跳動的人心。腦袋裡很迷糊,陳竹白相信自己忘記了很多大事,又覺著自己必須要趕回去。

    可是趕回去,去哪裡,找誰?完全想不起來,唯一確定的便是自己一定被關押了好久,外頭的人和從前不一樣了,穿得很奇怪,頭髮也短。從前只有剃度的人才剃頭髮,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

    正想著,前頭傳來了流水聲,一條洞穴河出現在遠處。

    「水……水。」陳竹白連忙看向那邊,手指用力地勾著田振的領口,要他抱自己過去。田振自然也明白,小跑著沖向洞穴河,生怕下一秒就把陳竹白給渴死了。

    到了河邊他才發現這條河太細了,也就30厘米寬度,水深不到20厘米,然而這對陳竹白而言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他迫不及待,幾乎是從田振懷抱掙脫爬出,然後一頭扎了進去。

    清涼的河水在他身上沖刷,逐漸洗掉了皮膚上那層厚厚的泥污。陳竹白受不了自己這樣髒,便任由水來潔淨自身,他根本不用張口,每一寸皮膚都在汲取水分,身子裡的竹怨已經等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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