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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鍾言頓時撩起了眼皮,什麼?秦爍是紙人!

    秦爍搖著頭,不可置信地否認:「你和我大哥是一夥的,對不對?所以說這些事來嚇我?哈哈,你以為我會笨到相信你們的話?」

    「你就是紙人,只不過你是很高明的紙人,將你弄出來的那人必定道法高強,所以至今沒人發覺,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可是哪怕你的身子和人再相似你還是紙人,沒有前世今生輪迴。」光明道人將他能看出的事情一一道來,「而且你也活不長了,紙人命數也快到頭了。」

    秦爍整張臉嚇得慘白,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但馬上又反駁:「你妖言惑眾!」

    「不,你就是紙人。」柳筎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顯然她是跟著秦爍過來的,「從我嫁人那日開始我就發覺出不對勁,難道你沒察覺嗎?你和我們不一樣,你不是娘親生的。」

    「不,不會。」秦爍連連搖頭,可是種種細節又告誡著他,自己確實從小與眾不同。為何一接近火便那樣難受,為何不喜歡水,最重要的是……為何自己留不下子孫?

    「如果你是活人,你就會避開秦爍這個名字,你和秦翎一樣都是忌火命,命中不能沾火。可偏偏你是紙人又叫了這個字,說明根本無人將你放在心上,只是一個將命數之火引到身上的替死鬼。」柳筎是他枕邊人,最知道他平日什麼樣,「我來告訴你為什麼,因為二娘知道你是紙人,她生怕往後再生一個也是忌火命,所以把子孫命里的火都給你了。她自然疼愛孩子,可疼愛的不是你。」

    「不會!我怎麼可能是紙人!我……」傲慢盡褪,秦爍只剩下狼狽。

    「秦家,只有兩位真正的公子,一位是秦翎,一位是秦泠,當年根本沒有什麼二娘生育之事,恐怕她當時就直接弄了個紙人出來。自來秦家的嫡長子就是秦翎,他是當年唯一的孩子,沒有什麼差一刻落地的二少爺。」柳筎字字誅心,「你認命吧,秦家如今唯一的香火就是小妹,你只是一張紙。」

    「我不是!你胡說!」秦爍忽然嘶吼起來,結果就是他這樣一吼,完整的手背上忽然裂出一道縫隙。他看著那道做實了他只是紙人的裂縫,怔愣住了,隨後發瘋一樣抽出藏在袖子裡的匕首刺向鍾言。

    他今日本來就是要殺長嫂的,他不能讓大哥這一房活得那麼快活!

    「你那麼想我大哥,那你下去陪他吧!」秦爍獰笑著沖了過去。

    「小心!」站在一旁的柳筎疾奔而來,還沒等秦爍靠近鍾言就以自身之軀撞在了秦爍的身上。小臂長的匕首頓時沒入她的腹部,只留下一個刀柄。

    鍾言往前跑了兩步,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多管閒事!」秦爍沒想到會刺在柳筎的肚子上,一把將匕首拔掉,準備再次刺殺,然而等待他的卻是鍾言一掌,著著實實地拍在了天靈蓋上。他的身子登時朝後飛起,最後又輕飄飄地摔在地上,隨後整具身軀發出咔嚓咔嚓的碎紙聲,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就變成了一堆紙屑。

    光明道人在房樑上咯咯直笑:「我就說你是紙人吧,算來算去一場空啊,人世皆是虛假,究竟哪個為真?」

    「柳筎……」鍾言一把將柳筎接在懷裡,噗通一下坐在了台階上。他想伸手去堵柳筎的傷口,然而已經回天乏術,溫熱的鮮血流滿他兩隻手掌,順著衣裳淌上石磚。

    「沒事,終於能死了。」柳筎卻在鍾言懷裡笑了,從嫁入秦家開始她便不想活了,只不過又遇上了懂自己的人。

    「你先別說話。」鍾言試圖從袖口裡拿符紙,可偏偏這時候一張符紙都沒有了。他記得書案上還有,可是屋裡被收拾過,什麼都沒給他剩下。

    「讓我說吧,反正也快死了。」柳筎閉了閉眼,厭世的雙眸再睜開多了幾分柔情,「長嫂。」

    「我在。」鍾言抱著她的後腰,到現在還不敢信柳筎快不行了。

    「若有下一世,你與我在一起吧。」柳筎笑了笑,這便是她最大膽的話了,掙脫了從小的枷鎖和世俗後她最大的渴望。她不敢說自己多羨慕秦翎,因為鍾言那麼愛他。

    那種愛是她從未見過也從未想像過的,熱烈繾綣到世上、眼中只有對方,她無數次地站在陰影里看著鍾言推那把輪椅,輪椅上的人只要回頭朝她笑一笑,她便能這樣開心。

    這樣的愛若是給自己,自己說什麼都不捨得死。

    然而她說完最後一個字就沒了氣息,身子重重地沉了下去,死之前雙眼還看著鍾言的臉,像是等待她一個答覆。鍾言也是直到這時才聽懂她的話外之音,才明白她每次說的話都有什麼含義。她將她的嫁妝分給自己,好頭面一一送來,她嫌棄秦翎給的戒指破舊,埋怨自己救完秦翎又救秦泠,送了一個又一個香囊……原來這裡頭都藏著她的心事,藏著她一份情。

    人死如燈滅,如今這份情也隨著柳筎的魂魄消失而散。

    鍾言不知道這樣抱著她多久,光明道人也沒有過來催促他。最後他將柳筎打橫抱起,輕輕地放在了他和秦翎那張床上,女子本潔,他不能讓她就這樣躺在地上。

    「對不住,我騙了你。」鍾言還在床邊站著,「我不是女子,即便到了下一世也不能與你在一起。但若你我還有緣分,我要帶你看盡世間光華風景,然後帶你去找你喜歡的女子。」

    說完,鍾言將脖子上的金簪子拔了下來,擦淨之後珍重地放在柳筎手心當中,再將她無力的手掌合上。從前柳筎給了自己那樣多的好簪子,這是自己最珍視的一支,要與她換著來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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