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頁

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這是三弟的意思,萬事從簡,早日入土為安。」秦翎卻知道三弟這樣做的真正緣由,是他死得太慘,萬萬不能出殯走一趟。當時入土就嚇著了不少人,膿血直從棺木里往外流,可見裡面的屍首已經徹底潰爛。

    徐長韶真不知該如何勸了,只能扶著秦翎坐下,幫他拿杯熱茶。「凡事有用得上我的,儘管開口。」

    「確有一事今日要和你商量。」秦翎撐著精神說。

    「何事?」徐長韶問。

    「半月內,能否將我小妹娶入徐家,帶她離開這裡。」秦翎說。

    徐長韶徹底怔愣,還以為他發了瘋。弟弟剛剛入土,他居然和自己談論婚事,更何況這事哪有他們私下做主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胡說什麼!」徐長韶剛坐下又站了起來,剛大著嗓門說了一句又降下聲音,「這種事……你這樣說出去,讓別人聽見還以為我和小妹有什麼。我是不要緊,傳出去她怎麼辦?別人會說她私定終生,不守婦道。」

    「是我執意如此,不關小妹的事。」秦翎一把將人抓住,原本就瘦的手又枯瘦一層,「徐兄,實不相瞞,我已經活不久了。」

    「這……怎麼會?」徐長韶搖搖頭,「你這是小弟離去後的傷心之語,不能當真。我懂你這份痛楚,我娘親如今也是病臥在床,恐怕不好了,但……」

    「我不是傷心之語,是真話。」秦翎打斷了他,「秦家不能再留秦瑤,我知道你對我小妹有情。」

    徐長韶只是搖頭,腦袋裡一團漿糊。辦喪事期里提喜事,秦翎是不是糊塗瘋了?

    「我沒瘋,你聽我說完。」秦翎看懂了他的神色,他一定是以為自己傷心過度、瘋瘋癲癲,「徐兄,雖然你我幼年時互看不順,但那都是小時候的頑皮,長大便不作數。如今秦家災禍當頭,你也看到了,下一個就是我。我必須趕在自己閉眼之前把小妹的婚事安排了,我知道你們傳信說話,也知道你並非濫情之人……」

    「不是,不能這樣說。」徐長韶連連搖頭,「這事……」

    「那你說句實話,你對我小妹有沒有情?」秦翎再次將他打斷。

    徐長韶說不上來了,眼前仿佛出現了一位明媚的女子,打扮成小廝的模樣,在花燈節的長街上四處亂看。

    「你有沒有?」秦翎再次追問。

    徐長韶敗下陣來:「有是有,可……」

    「那就足夠,如今我爹和二娘都不在,我這個做大哥的私自做主訂下你們的婚事,你回去之後就和你爹商量,說沖喜也好,說改運也好,快快訂下婚期。」秦翎還怕他不願意,又說,「嫁妝……」

    「你這是太看不起我了,我徐家為何要貪圖你秦家的嫁妝?」徐長韶頓時明了,他也有讀書人的那份清高,「只是……我雖喜歡小妹卻不能提親。不為別的,而是我身子不好,每月都要上山祛毒,想必將來也並非長壽康健之人……世上好男兒這樣多,我幫小妹尋一門親事吧。」

    「徐兄。」秦翎沉沉地說,「實不相瞞,小妹她恐怕不能有後。」

    徐長韶忽然瞪大了眼睛。

    「她若是真生不了,你給她尋再好的男兒又如何?到時候人家以『無後』欺凌她,抬妾娶偏房來羞辱她,甚至弄一門平妻……她沒了兄長如何自處?」秦翎都不敢往後想,「我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她生什麼病了?可曾看過郎中?」徐長韶顫顫地問。

    秦翎將頭一搖:「無藥可醫。」

    接下來是良久的沉默,屋子裡安靜到連燒香的聲音都能聽清。沉香的灰折斷了好幾回,最終一段香灰落在了香爐外頭。

    而徐長韶,想了許許多多的事。

    最後他站了起來,雙手一拱在秦翎面前鞠了一躬:「那便放心將小妹交給我徐長韶。」

    「多謝徐兄。」秦翎終於放心了,心裡最大的事徹底落定。他還想和徐長韶說些什麼,可心口猝然一熱,一口腥甜直衝咽喉,最後話還沒說出來,鮮紅的血卻被他咳了出來。

    而鍾言剛好邁進門檻兒,瞧見那口鮮紅,生疼得宛如金針刺入眼中。

    作者有話要說:

    言言:談了三輩子戀愛,be了兩次,第三次一定要he!

    第197章 【陽】混沌煞7

    秦翎千算萬算,千忍萬忍,就是不想在小言面前露出馬腳,可他再忍再算也無力和時辰抗爭,當這口血吐出來的時候他便知曉,自己的時辰到了。

    對不住小言,他費盡心機給自己用各種法子續命,最後還是……秦翎看向鍾言,在他衝到面前穩穩抓住自己的一剎那閉上雙眼,徹底暈倒過去。

    等到他再次醒來,睜眼,天已經黑了。

    屋裡點上了數十根蠟燭,燒得處處通明,元墨和小翠在外頭忙,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坐在床邊發愣,根本看不出正在想什麼,連最喜愛的沉香都忘了點。秦翎緩緩將手伸向他,低啞地開了口:「別為我難過了。」

    鍾言如大夢初醒,打了個哆嗦看向床頭,立馬又笑了出來:「瞎說什麼呢,我方才給你把過脈,沒事。」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想著瞞過自己,秦翎也不知道該說小言聰慧還是痴傻:「我都知道了。」

    「你能知道什麼啊,瞎說。」鍾言端起床頭那碗早就溫著的酒,「該喝藥了,來,我餵你。」

    酒氣衝天,秦翎遠遠一聞就猜出這是烈酒,自然也猜得出這酒水裡頭有什麼。「你不要騙我,身子虛成什麼樣了我最清楚,這次醒來便覺著大不如前。」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