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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他?他最近還能如何?忙著留下子嗣,忙著給他三弟準備白事。」柳筎揉著被鍾言掐過的地方,言談中有些閃躲,不再和鍾言直視,「我找你也是說這個,秦爍仿佛和他這個同父同母的弟弟不合。他總說二娘只知道疼三弟,從來都不疼他。」
「這話怎麼說?我可沒覺著何清漣疼愛小泠,何清漣是這兩個孩子都不疼。」鍾言心說她疼的孩子另有其人。
「我想也是,三弟如今即將撒手人寰,秦守業倒是急得夠嗆,可二娘都沒去看過兒子。虎毒還不食子呢,她仿佛和三弟有什麼隔閡,再也不要相見才好。」柳筎將自己知道的事全盤托出,「我問過秦爍,若三弟走了怎麼辦,他說三弟走就走,大哥也活不了多久,到時候把小妹嫁出去這秦家還是他的。」
「他想的……確實事事精細,都讓他算到了。不過小瑤的婚事他可做不了主,秦翎這兩日就要定下來了。」鍾言說。
「誰家?」柳筎很吃驚,好快啊。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這會兒還不敢說。」鍾言又碰了碰她的腦袋,「等一切結束,秦翎就要分家了,到時候你若不想留在秦家我給你一副假死藥,讓你脫離苦海。」
柳筎的臉在光下明明暗暗,如同她從不和人多說的心事一樣起起伏伏:「到時候再說吧,你先顧好自己。」
對於柳筎所知所想,鍾言從來都猜不透她,有時候覺著她很親近,有時候又覺得迷霧般遙遠。她總是不遠不近、不冷不熱,偶爾見面便送幾樣東西,逐漸填滿了鍾言的首飾盒。只可惜自己不是女子,若是女子便能和她徹底交心,成為無話不說的好妯娌。
天明了又暗,日頭沉甸甸地落下去,換了輕盈的月亮。秦翎一到天黑就心慌,因為他的命又少了一日。
「我和師兄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而鍾言還不知情,將秦翎那些筆墨收拾了一通,又去收拾衣櫃,「這些春日的衣裳我收了,明日幫你找出夏日衣衫來,今年多雨,想必夏日潮濕,洗過的衣裳一定不好干,到時候多幾身方便換洗。」
「好,都依你。」秦翎貪戀地看著他,只不過自己註定看不到這個多雨的夏日。
「等到伏天我還給你做冰碗,去年沒什麼瓜果,今年可以痛痛快快地吃。」鍾言忽然一拍腦袋,「對了,還有白蜜,我得讓張開接著給我找去!」
「算了,找不到就算了。」秦翎只敢在小言背向自己時流露出不舍,他一轉過來,秦翎還是那副自然的神情,「也不是非要吃,你別累著自己。」
「都給你做了兩三年的飯菜了,你現下才知道我累?哼,往後不給你做了。」鍾言開了開玩笑,拉著他的手指晃晃,「我先出去了啊,你和小逸等我們。」
「好,快去快回,我就在窗邊等你。」秦翎笑著回,滾燙的手攥了攥小言冰涼的手指。最近他總是體熱,時不時覺著身子要燒起來,等小言走後他便起身來到窗邊,不知道還能再為小言做些什麼。
元墨和小翠站在旁邊守著,兩人也不再像從前那般逗嘴。
一到了夜晚秦宅似乎格外空曠,白日裡那些人一個都找不見,只留下偌大的宅子。鍾言心口突突直跳,好似有大事要發生,他想恐怕就是小泠的事。
「師兄,你說小泠還能活多久?」他不想面對,但也不得不面對。
「最少一日,最多兩日。」陳竹白腳步輕盈,「聽說秦爍已經開始操持白事了?」
「都備著呢,只不過沒用秦翎的棺材。秦翎那口大棺已經封了,再說有我在也用不上。」鍾言看向月色,他嫁給秦翎那天好像就是這樣一輪圓月。
陳竹白回頭看了看師弟,嘴角顯然動過兩下,最後也沒說什麼。
這回他們不去馬廄也不去秦爍的院子,而是直奔秦瑤的花房。剛嫁入秦家時鐘言最喜歡秦瑤這院的花,旺盛芬芳,永遠開不敗似的,他喜歡摘一朵鮮艷的花兒戴在頭上,聽師兄說戴花這習慣是自己打小就有的,他遇到自己時,頭上有一朵金燦燦的臘梅。
如今朝露一般的花牆在他眼中也沒了多少色彩,鍾言從牆檐落下,聆聽周圍的異動。
陳竹白落在他的身後,和他一樣警醒。
「這院裡好香。」陳竹白聞了聞,「點的什麼香啊?」
「小姐閨房裡大概都是這麼香吧。」這倒是提醒了鍾言,從他頭一回進秦瑤的屋這香氣就總是縈繞不散,最初他還以為是為了遮蓋血味。
「這香可不對勁啊,哪有點這樣濃重的。」陳竹白從袖口取出一隻白色蠟燭,然而鍾言一眼就看出這不是尋常之物,而是仙油。
仙油是仙家精華集大成,能引得眾仙現身。陳竹白將蠟燭點燃,放在掌心當中,上頭的燭火不是橘紅色而是幽藍色,好似鬼火。火苗搖曳,晃動之下更顯縹緲孤寂,看看便不似陽間之物,鍾言也是頭一回見師兄點這個,好奇趨勢下他竟然伸手去觸碰火苗。
陳竹白只是一臉寵愛地看著師弟,讓他去摸著玩兒。
「冰的?」鍾言摸了下燭火便立馬收回了手。
「尋常燭火燙人,唯有仙油冰涼。」陳竹白抓過他的手指看了看,「沒冰壞吧?」
「這點還不至於冰壞……」鍾言怪難為情,一直以來他都生活在師兄的悉心照料之下,逐漸從一個五穀不分的鬼長成了能行走人間的半人,「師兄,其實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當年你是怎麼碰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