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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也沒有總是互通音訊,他不知道我在你這裡。」陳竹白被師弟一眼看透,反而一陣心虛,「前幾日他的紙鶴來了,說總覺著身子不如從前了,很想見一見故人。」

    「不見!」鍾言勃然大怒,「他說想見就要見?除非他拎著自己的項上人頭來秦宅門口給我磕頭!」

    陳竹白認真思忖,隨後指出師弟的錯漏:「他已經拎著人頭了,怎麼給你磕頭?」

    「我不管,反正他得磕頭。我不許你走,你不許去見他!」鍾言簡直要怒發沖天,「他說的每一個字都不能輕信!他那邊一定設好陷阱,布下天羅地網,絕對不會再放你離開!」

    「我沒有輕信,但我也知曉這是他最後一年活頭。」陳竹白指了指頭上,「這幾日我夜觀星象,算了一卦,他殺孽太重,陽氣不足,一直都在用陽氣補陽壽。如今陽壽也沒剩下多少,最短半年,最長一整年,他必定咽氣。」

    鍾言在心裡敲鑼打鼓:「他最好現在就咽!」

    「你彆氣了,師兄不去見他就是。」陳竹白怕師弟再氣壞了身子便主動保證。剛好秦逸再次大哭起來,兩人趕緊回屋去了。

    一場差點兒釀成災禍的險境再次過去,最後這一晚上鍾言都沒敢合眼,時時刻刻盯著沉睡的秦翎。秦翎倒是好睡,重新沉入夢鄉之後連翻身都沒翻過,鍾言就這樣不錯眼珠地看著他,有時候又希望他睡得香甜,有時候又希望他快快醒來。

    第二日,驚蟄。

    每年驚蟄都打雷下雨,今年也不例外。童花從四更天就開始守著他的靈花草,只等著五更天時收它葉脈、花瓣上的雨水。他一個人坐在雨霧當中,渾身濕透也不穿蓑衣,雨水不僅滋養大地也滋養他,把他淋得通透開心。

    等到五更天,童花拿著一個琉璃小碗在他的靈花草當中穿行:「夠了夠了,這回可算是夠了,可以給大少爺做藥!大少爺是陽毒衝心脈,血氣淤堵,體內又有陰血相頂,必須得好好調和調和。」

    鍾言就站在屋檐下頭,明知道這藥不會有太多用處,可還是寄希望於那一滴滴透明的雨水當中。神農能醫治百病,並說神農之心還能讓斷肢重生,令瞎子重見光明,所以世上才會有那麼多人追殺這一族的遺脈。

    想必童花的親生爹娘已經被人做成了血藥。而神農之血除了做藥,還有另外一個用途便是培育藥人。藥人沒有神農那麼大的神力,可也有三四成的藥力。

    神算這一族也早早被有身份之人豢養,恐怕也所剩無多。

    算來算去,也就是女媧一族能逃過一劫了吧?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手輕輕地搭在了他的肩頭。鍾言打了個哆嗦,馬上回身,只見不知何時清醒的秦翎已經下了床,虛弱地站在自己身後,笑容中滿懷深情。

    「你怎麼不出聲!」鍾言見著他又急又喜,「一睜眼就下地走動,我看你是自己招病。今日又下雨又颳風的,吹壞了怎麼辦……」

    「你又瘦了,沒有好好吃飯。」秦翎穿著中衣,說話聲音嘶啞虛浮,手裡卻給小言拎著一件衣裳,「這個冬天……過得還好麼?」

    不問還好,一問鍾言就心酸不已。顧不上說話他先把秦翎拉回床邊,給他里三層外三層地披上外衣。秦逸原本還睡著,想來是聽到動靜所以自己醒了,這會兒正試圖用力翻個身,好瞧一瞧外頭發生了什麼。

    瞧見秦翎的那一刻,小小的孩童咯咯笑了起來,顯然他還認識秦翎。

    「小言,你還沒回我的話呢,這個冬天過得還好麼?」秦翎先摸了摸秦逸胖乎乎的小臉,然後雙手捧起鍾言明顯見瘦的臉來,「我做了個夢,夢裡和你去了個奇怪的地方,那裡有會在地上跑的怪物,會有徹夜不滅的燭火,還有大放異彩的琉璃紙。周邊好些人,他們的穿著打扮都異常奇特,像是外族,可是說著的言語又和咱們差不多。」

    「傻子。」鍾言在他腦門兒上一點,責怪似的,「你這是什麼傻夢,怪物才不會讓人輕易瞧見,燭火不可能徹夜不滅,琉璃也做不成紙,更不會大放異彩……你這是睡昏頭了。」

    「好吧,興許我真的昏頭了……不過那夢境裡還有更為奇妙的法器,一隻手就能把握,居然能將純金化作武器,如飛鏢,在巨大聲響中傷人於無形,躲都躲不開。萬一傷著你這可怎麼辦……」秦翎還在回憶奇異的夢境,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何這樣後怕,就仿佛那東西能殺死自己最為心愛之人,怎麼都放心不下。

    鍾言卻只當他說傻話,純金確實能傷著自己,可哪怕是化作飛鏢也不會取自己的性命。因為那東西軟,根本穿不透身子,往身上一扔最多劃傷一個傷口,怎麼可能深入肌理?

    再說了,若想頃刻間取自己性命,必定要穿透心口或頭顱,誰能將金子飛鏢投擲得那麼快啊,連骨頭都能擊穿?

    「快別想這些了,你那夢境是假的,眼前才是真相。」鍾言不以為然,眼下這人終於醒來,他那些傷感之語也煙消雲散,「這回好了,你又醒了,咱們又可以好好地過一夏。」

    秦翎身上還沒力氣,剛剛下床走那十幾步已經是拼盡全力,現在只能將掌心覆在小言的手背上。他歇了歇才開口說:「是了,這是咱們的第三個夏天,往後還有很多很多。」

    第三個了,轉眼間都第三個了?鍾言有時經常會忘記自己嫁入秦家多久,他從前漂泊不定,也只把陳府當作家,和師兄在一起才算安穩。時光不言不語地溜走,他穿著這身裙子當了好長時間的秦家大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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