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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是了,這應當就是橫公魚帶來的影響,小逸他喝了四十九天的魚湯,所以早慧了。
「橫公魚一直以來都以『永生不滅』出名,早有能人異士去石湖尋找,卻大多死於魚口。可那魚和青梅同煮便會融化,可見並不是不滅。沒想到真正的用途居然是『開慧』!」鍾言這下就明白了。
陳竹白也理清了前因後果:「那麼誰最需要開慧,誰就是找橫公魚的人。」
兩人心裡都有了同樣的一個答案,清慧。他若是開慧了,恐怕將會是最難應付的死敵。
但不管怎麼說,上山入寺都是明年的打算,陳竹白再半年才會恢復從前的三成功力。但小逸開慧太早也是意料之外,除了會說「要」,沒過幾天就會對著秦翎和鍾言喊「爹爹」和「娘親」了。
只是他面對陳竹白的時候還是一個字,還不能喊出那句「師叔」。
入冬後的第十天,鍾言再不願意告別也得暫時告別了,因為昨夜陰兵又一次找了來。不能再拖延了,秦翎的吐息必須儘快弱下去才行。長睡之前鍾言幫秦翎沐浴更衣,親手幫他擦乾了頭髮,等到傍晚時又餵他喝了湯。
「天暗了,我不能再拖著了。」秦翎懷中抱著秦逸,孩子的那幾聲「爹爹」也讓他萬般不舍,「你們好好的,等我明年驚蟄醒來。」
「嗯,那你好好睡,就當做了個夢,夢醒了就回來了。」鍾言不想在他的面前落淚,「冬天我讓童花先在院子裡種下花草苗,明年醒來你就能看到。」
「好。」秦翎將秦逸交給了鍾言,有陳竹白在,他著實放心許多。哪怕再遇上什麼事,小言也不會孤身一人。
「點上吧,你好好吃飯,別餓著肚子,我不想你再瘦了。」秦翎見鍾言還有不舍便自己先躺好,鍾言在床邊的香爐里點上了黑相公,親眼看著秦翎的眼皮開始發沉,漸漸安穩地合上。他一沉睡,氣息就變得很微弱,還不如秦逸呼吸有力。
「快點兒醒來,我和小逸都等著你。」鍾言將孩子放進搖籃,輕輕地躺在了秦翎的身邊。他又一次變回了鬼形,百無禁忌,將夫君的那隻手搭在自己鼓起的肚子上,強忍著的淚水終於不聽話地滑落下來。
這又會是一個漫長的冬日,鍾言閉上眼睛,在黑相公的米香中打算短暫地睡上一會兒。明年所有的事都會了結,他們會離開這裡,去一個自由自在的地方。
自由自在的地方會是哪裡呢?
鍾言皺起眉頭,想不出來,周圍全部都是高大的樹木,他也走不出去。他一直在原地打轉,直到聽到耳邊開始有了聲音,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原來是落雨的動靜。
冰涼的雨水不僅響在耳邊,還打在了他的臉上,甚至打在了眼皮上。鍾言緩緩將眼睛睜開,剛好一滴冰涼的雨滴落入眼中,讓他一時之間很難看清。隔了兩三秒他才看到面前的人是誰,還聞到了一股燒焦的味。
「你可算醒了,真好。」鍾言緊緊地摟住飛練,眼裡的那滴雨水順著眼尾滑落,像是哭了。
「我醒了?我一直都在啊。」飛練百思不得其解,「是你醒了,師祖,你暈過去兩分鐘,嚇死我了。你再醒不過來我就要把那人殺了。」
兩分鐘?鍾言晃了晃腦袋,他可不覺得自己暈過去兩分鐘,只覺著好久好久,久到過了一年。但醒來之後就看到飛練還是如此讓他安心,要是看不到他的笑容,自己不知道要失落到什麼地步。
記憶開始敲打著他,他馬上扶著飛練站了起來,周圍還是那些人,只不過少了歐陽廿、施小明、問靈和白芷。焦味是從燙得半熟的蔣天賜身上散發出來的,透露出他命不久矣的下場。
而神秘的光明道人仍舊打著那把紅紙傘,平靜地站在他們的面前。
「你到底什麼意思?什麼想起來?」鍾言試著往前走了幾步,心口一走一疼。就是他在自己的胸口一指,自己便暈過去。
「別動,你心裡有『人心藤』,是我下的藤術。」光明道人說,「我死後三天之內藤術會隨之消散,你就會想起來一切。」
「想起來一切?我想起來什麼?」鍾言著著實實感受到了疼痛,自從他認識飛練就總是心口抽痛,「這藤術和誰有關?」
光明道人指了指站在他旁邊的飛練:「他。」
「我?」飛練指了指自己,「我怎麼了?」
「到時候你們就什麼都懂了,現在……」光明道人將紅紙傘收起來,暴露在雨水當中。他蹲了下去,蹲在蔣天賜的旁邊,一隻手觸碰到他燙熟的胳膊。
「你想活嗎?」光明道人問。
蔣天賜沒有力氣點頭了。「嗯。」
「那就來當『我』,成為世間的訴苦人,成為下一個『光明道人』。」光明道人躺在了他的身邊,偏過頭對他說,「從我在鋼廠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會是下一個『我』,將來等你油盡燈枯之前,你也會遇到下一個『你』。你不用擔心認不出來,,一旦見面你就會知道了。」
「為、為什麼……」蔣天賜有氣無力。
「咱們的存在是看透時間的悲苦,是世間的記錄。咱們的壽命比別人長,但也註定孤獨。等我走了之後,這具身體就是你的了,你要好好保管,但是不能主動透露你的原有身份,切記。」光明道人慢慢地說,「咱們是一人傳承一人,前一個死了,後一個就會接上,所以你想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