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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只能拖住病痛,卻不能救治性命,陳竹白一直勸說師弟放手,原來「放手」比「不放」要難得多。
他的昏厥突如其來,直接抱著秦逸往後倒去,像一株不堪重負的蘭花草已經被雨雪冰霜蹂躪得不成樣子。鍾言立馬扶住師兄,提臂將人打橫抱起,轉身走到床邊給放下了。
用術太過,再這樣下去恐怕堅持不了多久,別說秦逸保不住,師兄的性命都會有危險。
「咱們出去想辦法,先讓師兄休息。」末了,鍾言下定了決心,「一定有法子的,我得好好想想,一定有法子。」
天黑了,院裡也黯淡下來。
短暫的歡快總像一種假象,即便降落也只是幾日的幸福,轉瞬即逝。屋裡飄著竹香,可鍾言卻沒心思聞下去,因為這都是師兄用命數燃盡的術。
秦翎坐在書桌前翻閱古籍,已經翻了整整一個時辰,試圖從書籍當中找出醫治孩童邪病的方子。元墨和小翠在旁邊點著燈,蠟燭將屋裡燒得通明。不一會兒童花從外頭跑進來,說:「回少奶奶,白仙還是沒來。」
「它怎麼不來了呢?」鍾言還想把救治之事託付白仙,畢竟它能救秦泠一回,說不定就能再次賜藥。
「許是受了很嚴重的傷,香爐我來來回回得擦了許久,落上不少血跡。」童花還把洗乾淨的香爐給拿出來了,「請少奶奶過目。」
香爐遞過去,童花很是愧疚。神農本可以用草木救治疑難雜症,這點兒事就算不請郎中,他也應當可以解燃眉之急。可爺爺還沒來得及教會他如何用草藥驅除邪病,只能幹著急。
「你別急了,就算是你爺爺在也不一定有招數。」鍾言看得懂他的自責,開始翻來覆去地檢查手裡的香爐。香爐內側沒有任何的異樣,可外面那一層有著不少的抓痕。
「能把香爐抓成這樣,可見那晚上來的東西多厲害。」鍾言將香爐還給童花,「你別著急,白仙是身受重傷所以回山里養傷去了。我相信等它傷勢復原就會回來,那晚上它一定被傷得不輕。」
「您怎麼看得出來?」童花問。
「香爐上的抓痕就是它打鬥時留下的,或許那東西還咬了它。你瞧,抓痕全部都是五道,刺蝟的前爪和人相似,所以留下的傷口也是五道並列的裂口。」鍾言給童花指了下,站在屋裡,心亂如麻,坐下後又覺得上火,乾脆重新站了起來,「你洗香爐的時候,上頭都有幾種血?」
「兩種。」辨認鮮血這對神農而言並不艱難,這一脈一出生便是靈性使然,落地便能分辨百草,童花很明白地說,「一種是白仙的,仙家的血我自然分得出,還有一種便不認得了,有些微微發酸。」
「看來就是這酸東西有古怪。」鍾言在心裡翻找答案,但是他真的沒有碰到過什麼邪物會發酸。
「少奶奶,接下來咱們怎麼辦?」童花擔憂地問,整張小臉在苦惱中皺成一團,「其實……其實還有一個法子,可以試試……」
「不可!」鍾言當機立斷地打斷了他的話,「你的草木之心說不定可以救他,但你就沒了。連你都照料不好,你爺爺真要怪死我了。」
童花捂著心口,布料裡頭有凸棱粗糙的質地。由草根和樹枝纏繞而成的心勃勃跳動著,裡頭護住的是他那一口靈氣。
「你放心,我不會讓小逸有事,也不會讓你有事。」鍾言將手放在他的頭頂揉了揉,「咱們這個院子裡,誰都不能有事,誰都得活下去。」
童花只得點點頭,可心裡卻已經動了主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真到了最後一步他才是秦逸的救命藥草啊。元墨和小翠這時又多點了幾根蠟燭,心疼地說:「少爺您歇歇吧,擔心眼睛受不住。」
「沒事,我再多看看。」秦翎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俊朗的眉毛掛上了憂愁,整個人仿佛又回到了病懨懨的那幾年,「這些醫書都是我從前搜羅到的,從前想著久病成醫,不知這回能否用上。」
他眼前的醫書高高壘起半人多高,有些是正經的書冊,有些是偏門旁道。這些都是他病過的證明,那些年他也夜夜翻讀過,試圖將自己身上的病去除。現在輪到給小逸找藥方,他比從前還要著急。
鍾言親手端了一杯茶給他:「別看了,我知道你著急。」
可秦翎這會兒什麼都喝不下,嘴皮都乾燥了,怕是上火。「要是從前遇上這事,我必定命人將小逸送到隱游寺里去,如今山上也去不了了。」
「我倒是覺著咱們還不至於走投無路,你想,如果那人真的來院裡對小逸下手,那麼他必定知道邪病何時發作,何時猝死。如今秦逸沒事,這就像去年你沒事一樣,下手的人一定會再次現身,儘快殺之以除後患,到時候就是咱們瓮中捉鱉的時候。」鍾言看向窗外,「只是不知道那東西怎麼進來,又怎麼逃走的……能在我和師兄的眼皮子底下動手,真是太有能耐了。」
幾聲嘆息之後,鍾言的目光停在院落里的那口井上。
「不知道如何進來,又如何逃走……」他自己重複著,忽然眼前一亮,「元墨翠兒,快,陪我去院裡!」
一聲令下,元墨和小翠跟著鍾言離開房子,小跑到了院裡。童花也跟在後頭,只有秦翎安安靜靜地留在屋裡,不想給小言添亂。大丫鬟們也想過來幫忙,可鍾言並沒有讓她們離太近,只是在不遠處點燈,十幾盞燈的燭火圍住這口井一整圈,井口一覽無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