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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這是他們的習慣,改不掉的。但這才是應對自然的天然之法,順應而下乃是上上之道。」鍾言往前伸出手去,仿佛接了一把月光,「你想,下雨、下雪、颳風、烈日,這些到底是錯還是對的?」

    「當然是錯,人出不去就無法謀生,雨多了會衝垮良田,雪多了會壓垮樹木,颳風、烈日都讓百姓不好過。」秦翎想也不想地說。

    「這是人的角度,若沒有人,只是自然的角度,這不就沒錯了嗎?神農代表自然,咱們凡人只是人,所以才要生出未雨綢繆之心,抵抗萬千變化。」鍾言笑著往池水裡伸了伸手,沾了一滴,點在了秦翎的眉心,「開悟。」

    秦翎一愣:「這是……」

    「我逗你玩兒呢。」鍾言靠在他的肩上,痴纏著他,恨不得將整顆心挖出來擠出心頭血,每一滴都用來給他續命,「等咱們秦逸到了百日那天咱們在院裡擺一桌酒席,叫上小泠和秦瑤。」

    「好。」秦翎伸手握住他的手。

    就在他們的旁邊,兩尾紅色的鯉魚相互追逐著,爭搶著水中月光的倒影。兩條泥鰍則躲在淤泥當中,時不時互相咬上一口,仍舊兇狠斗戾。

    等第二日睡醒,鍾言伸了個懶腰再推開窗欞,驚然發覺童花還站在院子裡。

    他喜歡穿灰白色的麻衣,腰上用布袍做了個口袋,裡頭藏著各種各樣的種子和果實,時不時掏出一樣就啃兩口。啃完了他就把種子種下去,就這樣一路吃一路種,在院子裡種了不少,唯獨不去少奶奶不讓進的竹林。

    這會兒他的麻衣濕了一些,不知道是晨間的露水還是汗水。鍾言咳嗽一聲,就把他嚇了一跳。

    「少奶奶醒了?」童花的嘴裡嚼著什麼。

    「過來。」鍾言挽起長發,朝他招了招手。童花三步並兩步地跑過去,站在兩米外停下:「您什麼吩咐?」

    「沒事,想問問你種什麼呢。」鍾言靠著窗子問。

    「一些小野花,還有一些明年能用上的藥材,能種出來就種,種不出來就餵白仙。昨夜白仙吃了您做的白糖糕,喝了酒就不願意走,一直在院子裡睡,連咳嗽聲都沒有。」童花顯然和白仙相處融洽,「它成仙不久,還不能獨當一面。少奶奶讓我問它怎麼來的我還沒問,得慢慢開口,急不得。」

    「我知道急不得,嚇跑了白仙就不好了。」鍾言說完看向土壤,忽然問,「你幾時回去睡的?」

    童花想了想:「三更到四更之間。」

    「不好,咱們院裡有東西來過。」鍾言一語驚醒夢中人,醒的是連日來太過鬆懈輕鬆的自己。童花回頭看去,只見綠草地上多出了一條長長的壓痕,仿佛一條一人寬的大蛇緩緩壓過。

    但鍾言卻知這不是柳仙,若有柳仙,他和師兄不可能沒察覺。這可能是一種更少見的東西,居然已經滲透進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鯉魚:自由自在。

    小泥鰍:陰暗爬行。

    第175章 【陰】胡桃魈3

    半柱香後,院裡所有人都站在草地的邊上,仔細辨別地上這印痕是什麼。

    可最後不僅大丫鬟們認不出,元墨小翠認不出,鍾言認不出,連陳竹白都束手無策。

    「看著像柳仙的印記,但不對勁。」陳竹白懷裡還抱著秦逸,怕孩子鬧騰,就給他一縷長頭髮抓著玩兒,「若是柳仙不會印記這樣短。」

    綠草成片,被童花照料得異常茂密,特別是雨停之後烈日當空,吸飽了水分的草籽一旦得了日光便頂出土壤,眼瞧著長高起來。現在有一塊長條狀的壓痕,大概一人多長,被壓過的草折彎了腰,一直沒抬起頭來。

    童花蹲著查看,心疼得快要落下淚來。神農看不得草木受損,它們疼起來他可是能聽到的。

    「怎麼會這樣,好不容易才長出來的新茬,還沒長高就沒了?」童花眼淚汪汪,哪怕從他後腦勺看都能看出心疼之情充斥內心,「可是這也不對啊,少奶奶您看……」

    他揪了一根已經死去的小草,委委屈屈告狀似的拿給鍾言去看:「這些生靈其實沒那麼脆弱,被踩了被吃了,剩下的也能直起腰來,為何看著它還活著卻無法起身了?」

    「所以這是不乾淨的東西壓了過去,不是柳仙。柳仙壓過去不會這樣短,會是長長一條,盤踞後而過,況且我和師兄不可能沒察覺,必定會醒。再者,柳仙哪怕再兇狠無度也是仙家,只不過是為人所用才對人起了殺意,不是邪祟。所以哪怕仙家在院,這裡仍舊是乾淨、潔淨的地方。」鍾言解釋一通,將那棵小草拿到了師兄面前。

    陳竹白細心瞧了,也沒有頭緒。

    「這東西敢留下痕跡,就說明不怕咱們發現,今晚大家小心點兒,用心守著。」鍾言將死去的小草放回土中,心裡頭只有鬱結。

    這些人可真夠難纏的,好想大開殺戒。

    但是不行,要為了秦翎和孩子積福,殺不得殺不得,阿彌陀佛。

    鍾言心裡默念再看向秦翎,秦翎昨晚睡得不好,這會兒眼下都是青的,纖長的睫毛壓下來更投下了一小片的陰影。再看向師兄懷裡的秦逸,都會動會打哈欠了,卻有這樣多的人追殺他。

    「只是……為何這東西進來之後沒有傷咱們呢?」鍾言很是不解,又看向師兄,「都能人不知鬼不覺地進來了,想必動手也不是難事啊。」

    「這個,恐怕就要問問別處了。」陳竹白疲憊的雙眸看向院裡供奉的香案,累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了。鍾言趕緊把小逸接過來:「這孩子……總是纏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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