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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山洞裡有風,說明這裡不是死局,肯定有逃生的地方,樹木的清香再次吹來,柳樹像是等了她們許久,愉悅地蕩漾著樹梢。
片片柳葉從天而降,給兩個姑娘下了一場溫柔的柳葉小雨。嫩綠色的新鮮柳葉落在何問靈的白髮上頭,像是給她別了一個樹葉型的發卡。
轟隆,轟隆,地面上的山體還在崩塌,爆炸聲雖然已經停止,但是定點爆破還是給這裡造成了無法挽回的破壞。蔣天賜和歐陽廿也在往下陷,陷著陷著開始隨著山體的歪倒而摔到一旁。緊接著就是一個大下坡,兩人像滑入流沙繼續滾動,慌忙當中蔣天賜好不容易才抓住了歐陽廿的手。
強烈的風裹住歐陽廿,將砸向他的碎石一分為二,再分為散。石頭像被丟進了打碎機,小渣子朝外飛濺,一顆一顆打在蔣天賜的臉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他們在風中翻滾,等到停下的時候歐陽廿身上並無傷口,蔣天賜看起來卻不怎麼樣。
「咳咳,咳。」歐陽廿還在咳嗽,終於能夠落在地上休息。四周漆黑一片,只能聽到外面有炸裂聲,他不停地往外咳著什麼,直到一件西裝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沒事吧?」蔣天賜頭痛難忍,方才短短的幾個打轉瞬間他又產生了幻象,看到養父養母被碎石壓成了肉泥。
歐陽廿搖了搖頭,繼續往外咳嗽。
「我看看。」然而蔣天賜卻沒有相信他的話,捏住他的腕口小心檢查,「早就說了別跟著我,會出事,你就是不聽。要是爸媽在,他們得多傷心啊……」
「要是他們還在,知道你後來一點兒都不管我了,你以為……咳咳……」歐陽廿像喘息不順,「你以為他們就會很開心?你這樣不死不活地過日子,天天抽菸成癮,咳咳,他們就會很開心了?」
蔣天賜聽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一時間竟然尋找不到一個能回應他的字。他只能低著頭繼續檢查,可周圍太黑暗,他什麼都看不到,最後只能靠摸索。
「腕骨疼不疼?」蔣天賜問。
回答他的只有歐陽廿的咳聲。
「你應該是感冒了,從小你身體就不好。」蔣天賜摸著黑說,同時也摸著黑檢查歐陽廿的脊椎骨和腿骨,生怕他哪裡的骨頭斷掉了,「這次帶著你來是迫不得已,以後別再跟著我了。」
「你就是非要……咳咳……非要趕我走是不是?」歐陽廿忽然躲開了他的手。
蔣天賜無言以對,他甚至不敢和弟弟說,爸媽都是自己剋死的。
「其實,我也不是非要和你天天在一起,我就是想要……咳……想要你一句話。」歐陽廿忽然摸著喉嚨,一股熱意躥了上來,他連續咳了好幾聲才停下,「你說你去幹什麼了,什麼時候回來,去哪裡工作……你都告訴我,我不會這麼任性,我會在家等你。」
「我就是怕一睜眼,家裡只有自己一個人,黑著燈。
「咳咳咳……我難過的就是你……什麼都不說,你總是一句話不說就跑了,然後把我丟下。我沒有家人了,又找不到你才會拼命找,你如果告訴我你去哪裡了我一定不會這麼任性。」歐陽廿也知道自己任性,可是被一次又一次拋下的感受他不想再次經歷,「你總是這樣……」
「你怎麼咳嗽得這麼厲害?」蔣天賜聽出他的聲音很不對勁,像是重度咽炎,有什麼東西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廿廿你讓我看看臉,你是不是吃什麼東西了?」
他扳起了弟弟的臉蛋,小小的,軟軟的,可是卻看不清楚細節。
「該死,要是有盞燈就好了。」蔣天賜想起剛才丟失的手電筒,沒有了光源,人類在黑暗的環境裡始終寸步難行。他能摸出歐陽廿不正常的體溫,而且高溫只堆積在他的咽喉部位,他又想起歐陽廿從泥潭出來就開始不停地咳嗽,聲音輕輕的壓在口中。
他還以為他只是吃了一口泥,沒想到居然越來越嚴重。
咳嗽的聲音陡然增大,大得讓蔣天賜害怕。他沒這樣害怕過,哪怕是在變成一級傀行者面對惡鬼的那一天他也沒怕過,一直視死如歸。他拼了命地升級,明知道有可能扛不住負擔和反噬,他不怕死,自從養父母被自己剋死之後他就這樣自毀般的活著,如行屍走肉。
可是現在蔣天賜重新找回了害怕的知覺,他越來越害怕了。
「廿廿?」他很久都不曾這樣急切叫歐陽廿,歐陽廿是在大年二十那天呱呱墜地,所以才有了這個名字。那天外頭下著鵝毛大雪,屋裡卻暖融融的,他站在養母的床邊,養父站在自己的旁邊,他們一起看著襁褓中哇哇大哭的歐陽廿,看著他粉粉的臉蛋。
那一天,是蔣天賜人生中最為幸福的一天,他愛的人都在。
「廿廿,你不要嚇唬我,你怎麼了?」蔣天賜忍不住將他抱了起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原來一直以來廿廿只想要一個哥哥,一個疼他、愛他……特別愛他的哥哥。
「走,我們出去,我帶你回家。」蔣天賜試圖將歐陽廿抱起來,他已經身子發軟,怎麼抱都抱不起來,兩個人還一起滑了一跤。
「哥,你走吧,我覺得……咳咳……我覺得我很不對勁。」歐陽廿頭一次主動推開了蔣天賜,嗓子裡滾燙髮熱,異常難受,「哥,我以後……再也不追著你跑了,我累了,我要歇歇。」
「走,哥帶你出去!」蔣天賜全身發抖,心如刀割,「出去之後我就辭職不幹了,哥帶著你出去玩兒,你不是很想週遊世界嗎?咱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