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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春枝是丫鬟裡頭年齡最大的,這些事也懂些:「回少爺,小主子哭不一定是餓了,吃飽了也哭。」
「吃飽了也哭?」秦翎搖了搖頭,「難怪,從前人都說只有自己做了爹娘才知道那份辛苦,吃也會哭,不吃也會哭,如此反覆,恐怕要一兩年才睡整覺。」
元墨趕緊說:「我老家的村子裡都說多哭是好事,不哭的話可能是體弱。小主子雖然早產可哭得挺好,一會兒就給您抱回來。」
「嗯,等餵完了奶水,你們快讓奶媽媽去睡,小逸由我來哄。」秦翎站了起來,為了能哄好孩子還特意多喝兩杯熱茶。
小翠身在偏室,陪著的人不止她一個,還有年齡大她三歲的冬華姐姐。兩個人都是未出嫁的小姑娘,不懂這些,但還是用心和奶媽媽學,喝了奶水還要拍拍。她們不敢掉以輕心,小翠是秦翎身邊的人自然明白處境,這會兒連冬華都知道小主子的命多少人看著眼紅。
「好了,可以抱回去了。」奶媽媽又給孩子換了尿布,擦得乾乾淨淨的,親手把小公子給了冬華,「千萬給抱好了。」
小翠在旁邊說:「辛苦您了,少爺和少奶奶說賞銀和月例銀子都加倍。」
「多謝大少爺和少奶奶。」奶媽媽趕緊道謝,原本還以為讓她們來是為了給二少奶奶預備,沒想到大少奶奶這邊缺得厲害。小翠和冬華給小主子戴了一頂柔軟的虎頭帽,看著虎頭虎腦,也取個虎虎生風的好兆頭,希望他像小老虎一樣百毒不侵,身子強壯。
兩人謝過奶媽媽就趕緊走了,奶媽媽也鬆了一口氣,因為她同樣擔心這孩子不好活。民間有話,七活八不活,便是懷胎七月生下的容易活,可再多一個月的,懷胎八月生下的,不知為何就不容易活了。
那孩子怎麼看都不像九月,顯然就是八月里,就屬於不好活。但方才看著那孩子,又覺著他命大、命硬。
「沒準兒啊,將來是個有大福氣的孩子呢,希望吧。」奶媽媽上了床,翻身時和對床的人說了一句。對床上躺著的也是一位奶媽媽,只不過沒有吭聲,她側躺著閉著眼睛,嘴唇隱隱發黑。
秦翎終於抱到了孩子,從小翠和冬華那裡學了一招,輕輕地拍著秦逸的後背。實在是輕得不得了,孩子也太小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就有他一個手掌那麼寬,真擔心他活不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咱們一起等著小言,他就快要回來了。」秦翎抱著他到窗邊去看,「你快長大,長大之後他就不用這樣辛苦了……」
小翠和元墨聽完直笑:「少爺,您這也太心急了,剛出生就催著長大,哪有您這樣當爹的?」
當爹了?秦翎總是找不到真實的感受,可又確確實實當上了。他立馬正色道:「是了,往後我也得以身作則,拿出一副當爹的模樣來。等他長大我可以教他讀書作詩,但他若是不喜歡我也不想逼他。小言不喜歡寫字,想必小逸會更像他一點,說不定也不喜歡……」
不知不覺間秦翎已經把秦逸當成了他們兩人的,明知道沒有骨血關係,卻還覺著孩子長大會更像小言。忽然外頭起風了,幾滴雨水好似如約而至飄落院中,秦翎趕快將孩子抱到床邊,叮囑小翠:「關上窗吧,這會兒屋裡沒有氣味可散,留著一道窗縫我能看到門口就好。」
「是。」小翠將窗口關上,但留了一道縫隙,給大少爺看少奶奶回來的路。
梅蘭竹菊,這是窗上的雕繪,秦翎一向最愛這四樣,特別是青竹。這會兒青竹面對夜雨,依稀能看出屋裡點著蠟燭,顯然等人回歸。不知不覺間,黑色的身影從屋檐悄然落下,腳下無聲,他們朝著那扇青竹窗而去,蒙著臉,穿著漆黑的夜行衣,誰也看不出他們的面貌。
屋裡還有說話聲,聽上去其樂融融,幾個黑衣人互相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從袖口裡拿出了一根細細的竹管。剛好,眼前的窗子留著一道縫兒,正中下懷。
那人蹲在窗下,剛把竹管伸向窗縫,突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好似有一整塊冰貼在了他們的後頭。幾個人同時回頭看去,但是什麼都沒有。
怪了,怎麼會有忽然變冷的幻覺?拿竹管的那人晃了晃腦袋,再次看向房內,身體卻止不住地緊張起來,就仿佛周圍有許許多多雙眼睛在瞪著他們。這種感覺太陰冷,他們明明是狩獵的獵人,一下子變成了別人眼裡的獵物,陰風夾雜著一股泥土氣息直衝天靈蓋,想要忽視都不行了。
到底是什麼東西?那人再次回頭,沒看到什麼人,只看到後頭的樹上站著幾隻大鳥。
鳥?這麼晚了怎麼會有鳥?幾人盯緊背後,卻不約而同被那些鳥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樹像是新種下的,很高大,樹下開著些不值錢的野花,晚上看紅紅白白零星幾點。他們再抬頭往上看,手裡的竹管怎麼都拿不住,掉在了他們的腳邊。
樹上哪有什麼鳥,而是倒掛的人。
同時間,鍾言和陳竹白還在曹良的住處搜尋,但是什麼有用的都沒找出來。他死得太過突然,大概就和他們差一炷香的功夫,鍾言從他外翻的傷口判斷殺他的人必定是他認識的,不是派殺手來,因為殺得太過利索。
以曹良的心性,他能在秦家蟄伏多年就說明他足夠耐心又足夠精明,萬萬不會隨隨便便就叫人殺了。鍾言只恨自己來晚一步,否則必定能問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