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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怎麼這樣涼?是不是冷著了?」秦翎先撓了撓他的腳心,異常柔軟,他總是感嘆於小言的雙足細膩,像生下來就沒走過路。
「我不冷。」鍾言不知道該不該躲,不躲著實有些害羞,可兩個人都是男子,躲了算是什麼事啊。
秦翎點了點頭,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隨著他的手往上移動,鍾言的雙腿也越來越不會放了,膝蓋籠了一片暖意。他們隔著被子,眼神彼此閃躲,實在是誰都不敢看對方,遮羞布如今全部掀開了,只剩下熾熱的袒露。
柔軟的手和冰涼的身體,秦翎不知不覺地皺起了眉毛。他眉毛皺得很用力,也很認真,鍾言都不記得上回見他這個神情是什麼時候,大概是生病失明那時候。那陣子是秦翎最難受的日子,寂寞潦草的病榻只剩下漆黑無言,他寧願死,也不想要過那種生活。
可如今他都好了,為什麼又這樣痛苦?鍾言不懂,人太難懂了,比鬼複雜許多,只知道自己躲無可躲了。
「為何……為何是這樣的?」秦翎的眉心稍稍有所舒緩,顯然他們是不同的。他再次尋找,可是指縫找來找去總是找不到,顯然有所殘缺。
鍾言用被子擋住大半張臉,只漏出小小的一塊皮膚,脖頸冒汗:「什麼為何為何,沒有為何,我天生就這樣。這是我的殘缺。」
「天生的?」秦翎收了收手指,「那你這樣天生……可有難受的時候?還能不能看郎中了?」
「看不了,我這叫天閹,一出生就這樣子的,沒有任何法子和藥方能治。所以我脖子上的喉結也不明顯,也不長鬍子那樣的毛髮。」鍾言直打哆嗦,但也坦誠地面對自己身子,「我與你……並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有東西長在裡面,沒什麼。我雖然認定這是殘缺,但我也不差什麼,別人休想因為此事而看輕我。」
「你受苦了。」秦翎看他這樣輕鬆,心裡卻無法輕鬆。他也是男子,最知道在意什麼,他不相信小言從小就如此看得開。這必定承受了無數個輾轉反側和旁人冷眼,磋磨痛苦之後才能輕鬆地說出這句「沒什麼」。他越是這樣,秦翎就越是難受。
只可惜了,這種症候沒法請郎中來看,否則必定給小言請遍城中名醫,或帶他四處尋找高明的游醫。秦翎往下按了按,自己像個摸脈的郎中,所有輪廓都在他腦海中呈現,就和那日從布條縫隙里看到的一模一樣:「那……平日裡需要注意什麼?會疼麼?尿尿可有難受?」
「沒什麼可注意的,你別瞎問了。」鍾言受不了他的柔情,還不如他和自己生氣呢。生氣最起碼可以哄,可這會兒自己渾身難受。
「這個……尺寸也沒有事麼?」秦翎丈量著,比對自己來看,確實是秀氣纖細許多,而觸感和小言的腳心相像。
「沒事沒事,你再驗就有事了!」鍾言裹著被子往旁邊滾了滾,一滾就滾到床的另外一邊,「這會兒沒什麼可驗的了,你不要太過分。」
秦翎沒覺著自己過分,他只是檢查身子。可想著想著他的身子也熱了起來,畢竟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幾次急促的喘氣之後秦翎慢慢往下壓,嘴角再次掛上了微笑:「我再過分也沒有欺騙別人……好了,我不驗了,你出來吧。」
「真不驗了?」鍾言弓著腰說。
「不驗了,我們都一樣還驗什麼?我並沒有看輕你,更不會笑話你。」秦翎深呼吸,「只是往後你要更加小心,我總覺著朱禹對你我的敵意更大。今日轎子起火說不定就是他弄的,他精明得很。」
「可是夫君你的身子也很不對啊。」鍾言眼尖,才沒心思去管什麼朱禹,柔軟的布料什麼都擋不住,「要不……我也驗一驗你?」
秦翎深深地低著頭,眼瞧著那個被子卷朝自己滾了過來,越滾越近,他實在抹不開面子點頭,但是就算打個半死,他眼下也不想搖頭。
被子散開,鍾言趴在床上看了看他,笑著將他拉了進來,鴛鴦繡花再一次覆蓋在兩個人的身上。
門外,小翠和元墨還一籌莫展,不清楚明日等待他們的是什麼安排。屋裡隱隱約約有聲音,但是又聽不出來是什麼動靜,只覺著有喘氣、有哼嚀,到最後連大公雞都睡著了,他倆還睜著眼睛等天亮。
天亮之後,最先進這個院兒的人是秦泠。
他跑得著急,頭髮也沒好好束著,三步並作兩步地跳進門檻兒:「大哥呢?長嫂呢?」
「給三少爺請安。」小翠連忙站起來,「大少爺和大少奶奶還在歇息,這會兒沒醒呢。」
「聽說昨晚他們的轎子起火了?」秦泠找了個椅子坐下,「可有什麼大礙?今日要不要請郎中?還是請一位吧,大哥身子剛好不能操勞,長嫂是最不方便的時候……我就說不讓他們出去,唉,到底外頭人多手雜,每個人手裡都提著蠟燭燈籠,一不小心就會燒著。」
元墨和小翠對視,那場火可不是蠟燭燈籠燒著的。
「要不我現在就打發別人去請郎中吧。」秦泠實在放不下心,不料剛起身就被大公雞給撲了。展開雙翅的雄雞相當兇猛,完全不給人留反應的餘地,一口一口朝著秦泠的臉上啄去。秦泠嚇得腳下打滑,直接坐了個屁墩兒,然後連滾帶爬地跑到元墨身後。
直到小翠將雞關進了雞籠子,秦泠才拍著胸口坐回來:「這雞好兇好兇,唉,不過這也不怪它。都是我不好,貪圖幾口好酒就中了蠱毒,如今雖然除去毒蟲,可在它眼裡我還是毒蟲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