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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嗯,他怎麼樣說你們就怎麼樣去辦,蠟燭這些我置得起,他就是想點全城我也能點起來。」秦翎心不在焉地說著,心已經跟著他去了,「對了,你往後告訴春枝她們,少奶奶的話就是我的話,千萬別區別對待。咱們這個院裡沒有一二主子之分,他和我一樣。」

    「您不用說,大家都這樣的。」小翠也聽著外頭的動靜,大公雞睡了,想來院裡太平。

    秦翎點點頭,心裡想著誰就總想提這人,可他也怕提多了讓小翠煩了。他再次將視線投向窗外,牆根下的那壺烈日紅最為矚目。他再看回來,正在窗下吸收月光精華的泥鰍剛好鑽出了泥沙,和他對視。

    奇怪,看著好像懂事了,莫非是通了靈性?秦翎伸手去摸,不料被猝不及防地咬了兩口,兩隻泥鰍一起偷襲了他,在他指尖留下兩個血孔。

    這次咬得不淺,秦翎一時沒找到擦血的紙張,更不敢將鮮血滴在身上,會被小言發覺。情急之下他連忙將指尖血擠出,任由滴入淤泥當中,兩條泥鰍毫無愧疚之心仍舊鑽沙狂浪,完全不見通人性。

    唉,看來養這墜龍可比養鯉魚和靈龜難得多,秦翎搖了搖頭,真不知道它們將來會是什麼樣。

    而在秦宅的牆頭上,鍾言正拉著元墨飛奔。

    「啊——」元墨很小聲,整個人就像個被拉著瘋跑的大風箏,嘴巴灌風還合不上。早知道就不和少奶奶說自己試探少爺的事了。

    鍾言跑得飛快,但是哪怕步子再快他都覺著沒有心裡的快活跑得快。這時候最安靜,他壓抑著心跳,生怕震起來把整個秦宅都給震醒,可忍住的雀躍又從嘴角泄露,怎麼都收不住笑容。

    「他真那樣說了?」鍾言回過頭又問。

    元墨飄在風中,凌亂地點著頭。「您慢點兒啊——我要飛了——」

    「你早說啊,我這就慢。」鍾言慢了下來,帶著元墨一起趴在牆頭藏好,正對面就是馬廄,東側的小院是養馬的小廝和騎射師傅曹良的住處,這時候也鴉雀無聲,無人不眠。鍾言將身子壓下來,笑著問:「元墨,你再跟我說一次,他怎麼說的?」

    元墨的肚子裡頭全是風,自己都說了三四次了,可還是得重複一回:「少爺說了,男妻不男妻的那是世人眼目的區分,只要兩個人好就行。又說,要是落在他身上,少奶奶您也能少一層生兒育女的苦楚。」

    「真的啊?他說話是認真嗎?」鍾言心花怒放。

    元墨皺著眉點頭:「可認真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鍾言怕自己笑出聲乾脆低頭咬住拳頭,他就知道秦翎和一般的男子不同,他讀書多,自然心中有天地,思慮有溝壑,凡事都有高遠之見。咬了一會兒,咬得拳頭上多出一個牙印,鍾言扭頭又問:「你再和我說一次,他怎麼說的?」

    元墨瘋狂地搓著頭髮,他好無奈,為什麼自己還沒長大就要經受這種考驗,少爺和少奶奶這樁婚事當中他怎麼都脫不開身。正當他準備開口說話時,鍾言的手飛快地伸來將他捂住,方才主僕兩人還有說有笑的,這會兒元墨都快不認識主子了。

    那股冷靜淡漠的樣子簡直不像個活人,好似剛剛那個快樂的少奶奶是假的。

    鍾言確實快樂不起來,原本只是想來探探曹良的底細,沒想到一撈就撈到一條大魚。前頭沒點燈,人影晃晃悠悠地往外挪,很不起眼。再加上那兩個人都沒說話,腳步聲也就隱藏在風聲當中了。

    元墨也瞪大雙眼,那人是誰啊?曹良他認識,高高大大的一個男子,跑馬的一把好手,可是另外一個他完全看不出來。

    那人影比曹良要矮小清瘦,整個人弱柳扶風一般,看影子就知道是個女子。鍾言又捂住了元墨的眼睛,真是的,自己這是一不小心就帶著他看了男女私會?

    可那女子是誰呢?秦宅里的大丫鬟?這不太可能。鍾言立馬否決了這個念頭。秦宅的丫鬟雖然多,但是每一位都很規矩,可見秦家的風氣還算端正,首先秦守業就不是好女色的人,這些年只守著何清漣。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上樑正了下樑也老實,秦爍、秦泠在這方面也算不錯了,最起碼鍾言沒打聽出來他們和丫鬟們怎麼樣。

    那就是外頭進來的?也不可能啊,大門落鎖,哪家的姑娘會留在這裡?就算留了,這會兒又要走?

    不等鍾言想明白,那人影一閃,順著牆根朝正北方快步走去。也就是她那樣一閃,冷白色的月光給了她臉上一點亮,鍾言看清了她的面目。

    不是什麼丫鬟,正是秦宅里地位最高的女主子,何清漣!

    怎麼會是她!莫非她和曹良有染?鍾言的腦海中頓時上演了一出好大的戲,戲台子就這樣搭得震天響。等到見不到何清漣的背影他才鬆開手,元墨迷迷糊糊地問:「主子,那人誰啊?」

    「小孩兒別多嘴,走,咱們回去。」事關重大,鍾言不想打草驚蛇,於是放棄了打探曹良,拎著元墨打道回府。

    等到他回了院子,還沒進屋就看到外頭的燭火微晃,鍾言放輕腳步,這是他頭一回感受有人等待的甜蜜,這份暖足以抵抗他之前孤單的數百年。窗欞就在這時被裡面的人推開,秦翎披著衣裳,顯然一直等得坐立不安。

    「還不快回來陪伴夫君?小言,我看你是玩兒野了。」秦翎故意說。

    「野就野,往後我帶著你一起出去野。」鍾言兩步邁上台階,進屋之前又回過頭去,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那壺烈日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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