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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以後不管他再說什麼,自己都要機智地懟回去。鍾言的呼吸變緩,忽然想不通自己現在為什麼這麼能睡。
等到他再睜開眼睛,屋裡已經點上了沉香。一整個冬日他都沒燃多少,現下春日裡了,居然又點上了。這不該是春夏的香,太沉又太剛,被窗欞潲入的雨滴巧然一沾,味道混著青竹和泥土氣息,好似被打薄了許多。
他趕緊起身,床邊已經沒人了。「秦翎呢?你們少爺人呢!」
元墨在旁邊端溫水盆,笑呵呵地指了指前頭。鍾言看過去,秦翎也像是剛起來沒多久,頭髮沒紮起來,披著一件乾淨整潔的中衣,正坐在書案邊上看字帖。
鍾言從床上滑下去,在元墨的眉心一戳:「他剛醒,你們就讓他下地了?」
「攔不住啊。」元墨捂著腦門兒,他們也知道屋裡地涼,可少爺那脾氣除了少奶奶,誰能拿得下?
鍾言也知道他們攔不住,秦翎和秦瑤是一樣的性子,看著柔和,實則剛硬,且都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秦翎想做的事別說是元墨、小翠,就算自己都沒有真正的把握勸得住他。他只好悄悄地來到秦翎旁邊,三腳貓似的抽走他手裡拿的宣紙。
「我看你是不累了,睡這麼久,好不容易醒來了,都不知道在床邊守著我?」鍾言看了看紙張,這都是自己練字的。為了打消冬日冗長的無聊枯燥,每一日他都記上了日子。
「你看這些幹嘛?這都是過年時候寫的了。」鍾言嫌棄這些寫得不好,「你倒是看我昨日寫的啊。」
秦翎卻再沒看紙,反而珍之重之地看著他。「我覺著寫得甚好,比我昏睡前寫得好多了,再這樣練上一二年,必定和我寫得差不多。」
「你這是誇我,還是誇你自己的筆跡?」鍾言一扭屁股,直接坐在他大腿上,「你都不問問我這些日子怎麼過的?」
「我不必問,因為我都知道……」秦翎微微打直了後背,閨房中的舉動他很是喜歡。元墨一看,少奶奶都坐到少爺腿上了,這不是小孩兒能看的,立馬扭頭跑了出去。
屋裡就剩他倆,秦翎這才虛虛地環抱住鍾言的腰身,從前他看不起「白日宣淫」,認為那都是可恥之徒不做正事,如今他可恥得非常歡喜。
「我知道你這些日子過得不好,不然也不會無聊到拓字來寫,因為你最不愛動筆拿紙,可見日子多麼無趣。」秦翎輕聲地訴說衷腸,百轉千回都在他的心尖上,「元墨和小翠說,你連笑都少了,日日夜夜守在我床邊,熬夜熬瘦了身子。」
「哼。」鍾言噘了噘嘴,這些話愛聽,再多說幾句。
「他們說,總想著逗你開懷,可你總是悶悶不樂。」秦翎握住了他的手,「你在紙張上記著日子,一定是日子難過。我看這幾張是過年時候你寫的,年前和年後的字跡都比這兩日工整順序,可是過年的時候傷心了?」
「沒有。」鍾言吸了吸鼻子,還想擦一擦鼻涕。
「你撒謊。」秦翎摸了下他的面龐。
鍾言立馬轉過去,不給他看了。
「我知道是為什麼。」秦翎再緊一緊懷抱,「我聽元墨和小翠說,那幾日是我二弟的好日子,他娶親了,娶的是柳家的四小姐?」
「嗯。」鍾言回身也摟住了他,這病秧子真不會來事兒,左說右說了這麼一通,都不知道哄哄自己。古板,太古板了,讀書人簡直教不會。
「看來我們秦家和柳家是註定的親家。」秦翎想了想,「只希望我二弟能收斂脾氣,好好對待弟媳。」
「幹嘛?你這麼心疼你弟媳啊?」鍾言明知道自己不該吃這個醋,可是還是忍不住。
「我不是那種心疼……女子離開娘家嫁入婆家,本就是不容易的事。」秦翎再次拿起紙來,「其實……我心疼的是你。外頭大辦喜事,我這個院子雖說離得遠,可是也能聽得見。你那幾日的字寫得不好,卻寫得最多……」
接下來的話秦翎不想說了,心裡難過得顛三倒四,說話也不知道該從哪點心疼。那三日酒席熱鬧,所有的人都往前堂去,院子裡張燈結彩,自己這個院子一定更加無人問津。小言把吹奏聲聽在耳里怎麼能開心,一定會想起他們不成規矩的婚事,隨意糊弄的轎子。
他一定是坐在現在自己坐著的地方,靠拓字打發時光。
鍾言半晌都沒回他,人醒了是高興事,可是自己卻想抹眼淚。他還是嘴硬著說:「才不呢,外頭辦喜事關我什麼事了,我派翠兒把禮送過去就行了。再有,我這肚子都裝得大起來了,下人們都嚼舌根子,說秦家大少奶奶要生大少爺的遺腹子。」
「這話可不攻自破,我已經醒來了,你肚子裡的就不是遺腹子。」秦翎溫柔地摸了一把他的假肚子,明知道那裡頭是假的。
結果這個笑容給鍾言傷得不輕,因為他看得出秦翎的笑意,秦翎可能是希望自己有後的。
「等明日,我們去見父母,再一同給二弟祝賀。」秦翎捏了捏鍾言肚子裡的小枕頭,「其實二弟的婚事也是被我耽誤了,成婚晚了兩年。等明後年,三弟的婚事也該想想了。小妹……唉,我再想留她,也留不了兩三年。」
「你就知道操心別人的事。」鍾言裝模作樣地掐了他一把。
「誒呦,好疼啊。」秦翎也裝模作樣地喊了一下,精準地抓住了他的手,「我是兄長,兄長自來就是這樣,操心弟弟妹妹都是我分內之事,你不要惱我。我也操心咱們的事,操心著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