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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這是把田洪生當成警察了,可蕭薇也沒解釋:「對,上回的事您不是也覺得奇怪嘛。」

    「是啊,是奇怪。」一聽是警察來了,劉大爺的話匣子兜不住,瞬間打開,「來來來,同志們往裡走,咱們進去好好聊聊。」

    鍾言笑著點了點頭,這大爺怎麼也沒查他們的證件啊,看來是完全信任蕭薇。越往裡走越陰冷,為了照顧家屬的情緒,這裡頭的燈光都不是暖黃調,而是兩排白熾燈,讓原本就冷的環境更冷幾分。他們先是走過一條通道,濃烈的消毒水味瀰漫不散,偶爾能聽到哭聲,還有大批大批的花圈往裡送。

    「這邊是最後的化妝間。」劉大爺盡職盡責地介紹,「那邊是弔唁大廳,明天有個哀悼會,所以今天收的花特別多。」

    「嗯。」鍾言走過一排花圈,白色和黃色的菊花非常新鮮,還掛著水珠。

    「那天啊,可真玄乎。」劉大爺搖搖頭,「我見過的死人都快比活人多了,可從沒見過那種。」

    說著話,一行人拐了個彎兒,往地下室去。鍾言並不感到奇怪,大部分醫院的太平間都在地下,死人入土為安,留在地面上不好。一到地下一層,哭聲更加清晰了,有人喊爸爸,有人喊媽媽,還有人喊姥姥、姥爺。

    看來是死了兩位老人,現在一家子都來了。鍾言沒看那頭,窺視別人的隱私這很不道德,更何況人家死了人,要給予逝者尊敬。正前方是一大排展示櫃,裡頭全是骨灰盒以及壽衣。

    「這都是醫院賣的,貴些。」劉大爺悄悄地說,「有些來不及預備的就得從醫院買,跑遠了買,來不及,穿不上。」

    「這倒是。」鍾言點了下頭。病逝之人必須趕緊換壽衣,不然身體發硬就穿不上了,醫院裡確實得備下些。

    「那天外頭送來一個人,說是哪個學校里出事的校工,還沒搶救,人就沒了。」劉大爺帶他們往辦公室走,「後來就給推到這邊來了,家屬還沒到,委託我們先給換上衣服。」

    蕭薇拿出手機:「我知道逝者為大,真的很對不起很對不起,但是這事太離譜了,我……」

    「你不會還拍了照片吧?」鍾言問。

    蕭薇把手機遞了過去:「啊……」

    「……你真的很不一般。」鍾言將手機拿過去,「但是這事也不算冒犯,如果死者是為人所害,有了你的幫忙咱們找到了害他的人,那麼他在天之靈和輪迴轉世也會謝你。」

    「沒想到你們這些同志還相信轉世輪迴,我還以為你們都挺唯物的。」劉大爺推開辦公室的木門,裡頭是一張辦公桌,四張椅子。

    後面是衣櫃,中間用白色的布簾做了一個簡單的隔斷,隔斷後頭鍾言推斷是劉大爺上夜班時候睡的單人床鋪,他平時也住這裡。

    正對著他們的是一張巨大的黑白照片,用的是帶「奠」字的相框。照片當中是一個很年輕的小伙子,劉大爺先是嘆息了一番:「生病走的,明天是哀悼會,相片剛衝出來。」

    遺像是不能隨便往家拿的,特別是弔唁、下葬之前,這是一種風俗,所以一般都會放在哀悼場所里,等出殯的時候一起帶走。鍾言點開了蕭薇的手機,他記得她相冊里有很多和男朋友的合影、視頻,現在已經都刪乾淨了。

    校工的照片格外好找。

    劉大爺坐下來回憶:「『老衣服』是我給挑的,我給穿上的,可是我一摸就摸出不對勁了,屍體特別硬。按理說這是不可能的,不到屍體變硬的時間,反正給他脫衣服可費勁了。結果脫掉之後你們猜怎麼著……」

    不用他說,鍾言已經知道怎麼著了。照片裡的屍首已經換好了壽衣,有些人把壽衣叫『老衣服』,『老』就是『死』。可屍體的手背已經出現了脫水跡象,呈現出黃褐色,上頭布滿了深褐色的屍斑。

    「他身上全是屍斑啊,特別是胸口這一塊。」劉大爺指了指左胸口,「腕口那麼大。」

    這麼大面積的屍斑?鍾言將照片放大來看:「後來醫生來了嗎?」

    「醫生搶救的時候沒發現,說屍首還好好的呢,後來他家裡人來了也是嚇了一跳,差點兒和我打起來,非說我們醫院給屍體掉包了。」劉大爺說。

    蕭薇在旁邊補充:「我作證,確實是這樣。後來還調查了監控錄像,家屬鬧了一通才相信屍首是死者本人。學校那邊給的死因是高空墜樓,家屬不相信,堅持解剖驗屍,死因是……」

    「胸口撞擊?」鍾言猜。

    蕭薇比了個大拇指:「你怎麼知道?」

    「那麼大的屍斑呢。」鍾言指了指照片中屍首的左胸,「這張照片是你拍的?」

    「對啊。」蕭薇本能地覺出不對勁,「怎麼了……」

    「不是誰合成照片騙你的吧?你真的是蕭薇吧?可別騙我。」鍾言笑著捏了下她的臉,「這照片有問題,你沒看出來?」

    有問題?飛練和田洪生同時湊近。連劉大爺都過來了,幾個人一起圍著手機。鍾言將照片再次放大,又問蕭薇:「你拍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

    「大概……換好壽衣的十幾分鐘之後?」蕭薇也記不太清楚了,「當時劉大爺出去和醫院對話,問的就是屍斑的事。」

    「嗯,沒錯兒,是這樣。」劉大爺看他懷疑自己醫院裡的小姑娘就有點兒不高興,「你懷疑她?」

    「我要不懷疑她,就得懷疑您了。」鍾言問,「要不就是您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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