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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粉碎性的疼痛,不亞於滾一次砧板。

    「把我放平,先放平再說。」鍾言現在更加確信這第四隻鬼是什麼了,難產而亡。

    難產而亡,母子俱亡。鍾言的聲音很小很小,每一位生產的女性都要經歷這個?他一個鬼都害怕這道鬼門關!忽然又一陣收縮疼痛襲來,他只能緊緊地抓著飛練的手腕,大口大口地吸氣。

    不光是田洪生懵了,飛練也懵了。

    他趕緊將鍾言放平,好在改裝過後的車廂里空餘地方夠多。他不斷地給師祖擦汗,擦淚,可這完全是他不熟悉的人類知識,他看過的文包里沒有男人生子的經過啊。

    等等,師祖真的要生了麼?飛練很是緊張。這生出來的是什麼?算是誰的啊?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田洪生!」飛練立馬轉過頭,「到第六醫院還需要多久!」

    田洪生看了看路況:「大概一個小時。」

    「來不及了啊!」飛練擦了擦額頭的大把汗,忽然被鍾言狠狠地捏了一把。

    「去什麼醫院啊!我又不是真的要生……」鍾言哆嗦著兩片嘴唇,耳尖因為疼痛而變得微紅,時不時抖動一下。他都不知道該罵點什麼了,腦海里一萬句髒話飄過,可是又找不到發泄對象。要是飛練讓自己大了個肚子就能直接罵他,可問題是,今天這個罪是因為自己貪吃而起。

    果然,白芷那句話說對了,什麼都吃只會害了你。

    鍾言現在就是自討苦吃,疼得他渾身打擺子一樣,飛練都快要按不住他了。除了疼,他腦海中就只剩下一個死,生孩子真是生不如死,誰現在給他肚子來一刀都行。

    「師祖,師祖,你別怕。」飛練比任何人都要害怕,「你躺好……躺好,我來。」

    「你來?」鍾言瞪了他一眼,你來什麼啊你,你能替我生嗎?

    「我……我試試。」飛練說著就把鍾言徹底放平,但這樣的姿勢反而加重了鍾言的不安,他連忙又要起來:「別!好多人看著呢……」

    飛練沒有多說話,隆起的背肌默默探出觸手。觸手在車廂內膨脹,蓬鬆,薄如蟬翼又無比堅韌,遮住了外界窺探的光線,也將雜音阻隔在外。內里的空間裡只剩下飛練和鍾言兩個人,飛練摸著師祖的肚子,然後將他的雙腿往上推,推成了一個雙腿屈起的姿勢。

    要是換成平時,鍾言一定會拒絕這樣的姿勢,可現在他一點力氣都用不出來,全身心所有精力都在抵抗這種生理性的疼痛,身體快要被疼劈了。

    「好了,好了,你別怕。」飛練其實也害怕,但這時候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幫得上忙。他乾脆也換了個姿勢,跪在師祖的雙腿中間,為了緩解他的疼痛還自作主張地親了親他的小腿。

    結果就是這樣一親,差點被師祖一腳踹臉上。

    鍾言哭笑不得,他猜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是怒目而視,非常難看。這時候就別親了喂,你親我管個屁用!你不如直接給我打暈!

    雖然沒踹臉上,可還是踹到了飛練的肩膀,只是此刻鐘言的力道已經微不足道,根本無法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最後那隻腳踩在飛練的肩頭,慘白如同失血的赤足冰涼,飛練緊緊地攥著那隻腳踝,只需要輕輕一握就握滿。

    「疼。」鍾言不自覺地哼唧上了,扭動上了,忽然好想娘親。人可能在最脆弱無助的時候就會想起那個人,除了娘親,鍾言還很想師兄。

    要是師兄在就好了,他雖然有時候會對自己發火,但是每次下手都挑身上肉最多的地方打,從來都不下重手。

    飛練看他縮成了一團,著急到恨不得將自己的娘親喊來:「師祖你別怕,你學我,深呼吸。」

    深呼吸,我要是會呼氣就完了。但鍾言仍舊有樣學樣,深深地吸著氣。耳邊暫時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氣流聲,突然之間鍾言又聽到了其他人的說話聲。

    「生了多久了?怎麼這回還生不下來啊?以前沒這麼麻煩啊!」

    「都三天了,再生不下來就……」

    「之前三個殘廢的女娃生下來就在尿盆溺死了,這回這個找人算過,肯定是兒子,不可能生不下來!」

    「大人都沒動靜了,產婆都走了,要不想想別的法子吧。」

    鍾言咬牙切齒地聽著,經歷著難產鬼生前的最後一刻。肚子裡的那股疼痛在往下移動,小腿無論怎麼放都不舒服,最後乾脆兩隻腳全部踩在飛練的肩膀上。他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只能不安地抓緊身下的坐墊。

    飛練將他緊張到痙攣的手指打開,讓他使勁兒地捏自己的的手。尖利的指甲立馬扎入飛練的手背和腕口,幾乎扎穿了他。

    「再使把勁兒啊,使勁兒啊,使勁兒啊!」

    耳邊有人讓他使勁兒,是那些人拼了命地讓這個可憐的女人使勁兒。可只有到了鍾言這個地步,親生體會到了,他才知道根本使不上力氣。疼痛的下移就在這一刻開始消散,他甚至能感覺到身體裡那個收縮的東西消停了。

    完了?終於完了嗎?鍾言愣了愣神,直到肚子上傳來另外一種劇痛。

    他好像還聽到了「刺啦」一聲。肚子上的疼痛點從最高處往下撕裂,在極短的時間內撕到了身下,他被人解剖了。

    「拿出來了啊,拿出來了!」

    「是兒子?」

    「不是,是個閨女兒,唉,就是憋死了,早就憋死了,而且又是個殘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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