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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師兄果然是師兄,他懂得真多。
這顏色好看的油膏居然是用在男子那裡的,那裡……不行,心口的慌亂勁兒又來了,鍾言捏著信紙在屋裡踱步,從這頭走到那頭,再轉個圈走回來。餘光當中就是他們成親的大床,拜天地那日,床帳上還貼著大紅的囍字。
那天還有龍鳳蠟燭,還有合卺酒,紅蓋頭,只是天不遂人願,當時的秦翎命在旦夕,自己也沒想長久地留在秦家。
日子過了半年,鍾言再想走也是不可能了,他的心都撲在這裡,撲在一個人的身上,無論如何不能放下。只是他們真的要圓房了,鍾言卻怕,畢竟自己的身份還是女子,怎麼能夠呢?
「少奶奶,您在裡頭嗎?」小翠忽然在外面叫。
「啊?哦!在!」鍾言嚇得連忙將信件扔進火爐,看著它被火燒成灰飛煙滅才放心。手裡這東西……他左右地找,四處張望,最終還是選擇藏在首飾匣子裡頭,不知何時才能用上呢。
「什麼事啊?」鍾言拍著臉出去。
「您的信。」小翠遞過來一個信封,上頭沒有字,只有桐油味。
是福壽堂的張炳瑞,鍾言收了信,忽然見小翠直盯著他的臉看。
「怎麼了?」鍾言怕她看出什麼來。
「您的臉怎麼了?」小翠看了又看,「面頰上……特別紅。」
「哦……我剛剛自己拍的。」鍾言趕緊再拍兩下,好在自己提前做了準備。
夜晚他再次出行,這回誰都沒帶。張炳瑞開了門,讓人迎進福壽堂內:「少奶奶!屍首回來了!」
「回來了就好。」鍾言心想清慧和尚辦事還挺利索,不僅降服了屍首,還真給下了一道令,讓屍首自己找回來了。
「回來就一直在土坑裡躺著,看著和之前無異。」張炳瑞帶他朝後面去,「我派出去的夥計也回來了,說這人生前沒和別人結怨,不是冤死鬼。」
「這就好,我最怕的就是他死前有冤屈而不能說。」鍾言跟著來到了後院,只見土坑裡躺了一具屍首,就是那日跟隨他上山的,「怎麼病死的,查出來了嗎?」
「查出來了,是風寒。」張炳瑞說,「家裡就只有他了,也是可憐人,沒人給收屍。」
「唉。」鍾言嘆氣一聲,或許是自己夫君身子弱,他聽到別人生病而終,心裡酸得很。如果自己不在,秦翎短短的一生也會結果在「生病而終」這四個字上。
別看這人這麼大的個子,病來如山倒,鍾言見過不少人,比這人還要強壯,最後敗給一場風寒。不知往後有沒有這樣一日,生病了便有對症的藥丸來吃,風寒再也不會奪取人的性命,哪怕高熱不退都有的治。
「現在這屍首咱們怎麼辦?」張炳瑞這時候問。
「我今晚帶走。」鍾言回答。
「今晚?這麼急?」張炳瑞是怕大少奶奶拿不動。
「急啊,今晚就必須要。」鍾言並不是開玩笑,陰兵都找到秦家了,收秦翎的魂魄是遲早的事。他讓張炳瑞找來一個裹屍袋,要白麻布所做,而後將屍首裝在裡頭,最後背在了背上。但背住的一剎那,鍾言半回過頭:「今日我帶你走,便是給你收屍,一年後給你找地方入土為安。只是這年我用你給我夫君養息,要你在大棺材裡躺一躺,若有不願,你記住入我夢來說,不許去找我夫君。」
身後的屍首自然不會回答他。
「走,隨我去吧。」鍾言說完這句便輕輕蹬地,輕盈的身子帶著一具屍首翻出了福壽堂的牆。
這一路,只有一人一屍,鍾言喋喋不休。
「你放心,你的屍首這年都不會腐爛,到時候給你下葬都完完整整的。」
「我夫君是個好人,還是一個讀書人,只是被惡人所害,無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秦家的大棺材奢華無比,你躺進去絕對不會委屈,就是枕頭有些不舒服。」
這些話,鍾言確定屍首一定聽不到,但還是憋不住想要嘮叨。到了秦家的牆外鍾言再次背屍翻牆而過,沒發出一點聲響。
秦宅內仍舊有人走動巡夜,可這都難不住他。鍾言背屍繞過後廚,穿過了冰窖,再次抵達那扇黃銅包金的大門。他沒有鑰匙,只能再次翻牆頭,不知不覺間額頭冒出了汗水,這一路當真不易。可一想到那病秧子還等著自己回去,鍾言不自覺地加快了動作,落地後直奔大棺,終於,將這具來之不易的屍首放了進去。
單單是放進去還不行,鍾言從袖中翻出一張墨色符紙。
紙上用金粉混著硃砂提前寫好了秦翎的生辰八字,當著屍首的面燒成了灰,最後將灰燼混上自己的陰血,在屍首的眉心點了下,剩下的全數倒入屍首的口中。
倒完了,鍾言將食指進入屍首的口中,沾了一些出來,先右後左,點在了屍首的眼皮上。隨著最後一下點完,屍首的胸口開始有了起伏。
死還是死著的,仍舊沒有呼吸吐納,但胸膛的起伏說明這事已經成了,這屍首從此就是秦翎的替身屍,這一年它躺在棺材裡頭,能幫秦翎避一避陰兵。
只是陰兵沒有那麼好對付,單單是一具替身屍不行,最多是不讓陰兵那麼頻繁地找秦翎罷了。鍾言用力將棺材蓋上,洗了手回去,思考著再給秦翎去哪裡弄幾重保障。
也就在此時此刻,天幕閃了一個白閃,卻沒有雷聲。鍾言心知肚明,這是天罰快來了,老天知道有人逆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