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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身體裡像是有一個抽乾精神的空洞,不斷往外泄氣,秦翎很想抬頭好好看看,可脖子也沒了支撐的能耐,只能深深低垂著。
鍾言和周鈺就在這時走到他的背後,占據左右兩邊,一人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周鈺腰墜上的薏米香囊已經被裡面的米撐裂。
「你們……咳咳……要幹什麼?」秦翎低著頭問,皮膚竟然白得快要透明了。方才還能坐姿端正,眼下連端正都做不到,只能靠在椅背上。無法用力的虛弱成了唯一的感覺,秦翎的頭再次垂下,看到了兩隻青色的嚴重變形的手。
指甲的尖端彎曲內扣,手指的骨節和正常人剛好相反,每根手指都往後撅,好似怪異的雞爪。
秦翎卻笑了,將全身的力氣都積攢到前胸來,緩慢地抬起頭,好似這條命就剩下最後一口氣。
「你們……是誰?」秦翎問,「誰讓你們殺我?」
這兩個問題當然得不到答案,秦翎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手穿進了自己的胸膛。單單是穿進胸膛還不夠,似乎是下定決心要奪取性命,兩隻手快進快出,在左右胸口各穿出一個腕口大的窟窿來。
傷口不止有血噴涌而出,還有透明的水,無窮無盡往外流。
奇怪的是,秦翎並沒有死去。
「咳咳……」可秦翎看著快不行了,但臉上仍舊掛著一抹笑容。那是看穿一切的笑,掌握戰局的笑,也是一种放心的笑,對鍾言信任的笑。
「你們殺不了我,我信她,我在等她回家。」秦翎說完這句話便塌陷了,不是摔倒,而是全身往下一塌就沒了,像河堤邊用泥沙堆砌而成的擺設,只能夠短短地停留一刻便無影無蹤。地上僅剩下他今日所穿的鞋襪衣物,以及鍾言出門前親手給他挑選的白色玉冠。
轉瞬間,衣物和玉冠同樣化為灰飛。
兩個水鬼對視一眼,忽然無聲地咆哮起來。它們再也沒有繃住人形,即刻變回了原形,如同青色的大魚在地上遊走,爬行,地面上薄薄的水灘就是它們的助力。很快,它們穿行過迴廊和寶瓶形的小門,爬進了那間睡房。
方才還完好無損的琉璃壁已經被破壞掉了,帶著魚腥味的水到處都是,屋裡臭氣撲鼻,根本無法進人。可這卻是它們鍾愛的氣味,在這濃烈的腥臭中它們滾進了地面的屍水當中,就像那擱淺的魚。
但它們最終的目的並不是屍水,而是地上的屍體。
屍體泡了太久,像兩座肉山癱在地上,白色的肉反著光,已經看不出一丁點活人肌膚該有的紋理。巨大的肚子上還掛著那兩根臍帶一樣的血管,兩個水鬼發出絕望的哭嚎聲,憤怒地撕開了屍體的肚腹。
變黑的臟器流得滿屋都是,水鬼找到了兩具屍首肚中大如浴桶的宮體,撕開後迫不及待地鑽進去,將薄薄的一層紅肉披在身上。
它們還想回到這裡去,就這樣卡在屍首的盆骨當中,閉上了眼睛。
可是一切都晚了,宮體一死,上了岸的水鬼也活不下去。鍾言躲在刺繡屏風後頭看著這一切發生,眼睜睜地看著兩隻水鬼的青色身軀幹癟下去,最後縮成了不足月的嬰胎大小。
他這才走出來,一腳一個,踩成兩灘腥臭的青色肉泥。隨後他顧不上其他,快步走出房間,朝著宴廳的方向去了。水鬼已死,這屋裡馬上就要亮起來。
宴廳當中的慶賀還沒結束,雖然沒了燭火之光,可上前敬酒的人還是絡繹不絕。曹正卿剛剛放下酒杯,站起來詢問:「怎麼還沒買到燭火?」
「回老爺,買回來了!」幾個家丁捧著木匣進來,「馬上就點上!」
「快些吧。」曹正卿說完坐回原位,又有兩個門客過來祝壽,他連忙站起來再喝兩杯。等到這兩杯喝完,人已經有些微醺了。
然而,耳邊又一次響起了腳步聲,興許又是來勸酒的。盛情難卻,曹正卿擺了擺手:「唉,老夫不勝酒力,好意心領,歇息一下再喝。」
沒有人回答,也沒有酒杯端過來。
曹正卿疑惑地看過去,眼前黑影一閃,他只覺著這影子很是眼熟,等到想起來這人正是秦翎的正妻時,脖子上已經有了一陣深深的涼意。
「呼!」家丁將火摺子一吹,終於點上了,他迫不及待地攏著這點微光,湊到了燭芯上頭,只求這回千萬別滅掉。
或許是心誠則靈,這回的燭火沒再熄滅,順順噹噹地點了起來。同時點起來的還有堂內其他蠟燭。燭火本微弱,但聚在一起就將四周點亮,所有人為這得來不易的火光舉杯共飲,忽然有人發現徐家的公子身受重傷,趴在桌子上。
而今日過壽的曹正卿,雖然人還坐在正前方,可他的頭已經被卸了下來,雙臂緊抱,捧在懷中。同時心口處多了一個大窟窿,心臟已經被人挖走。
所有人愣住了。
被抱在懷中的曹正卿頭顱還有一口氣,最後眨了兩下眼睛,不動了。
「啊!」緊接著,堂內響起刺耳的尖叫。
作者有話要說:
秦翎:好睏,睡覺去了,等老婆回家貼貼。
鍾言:讀書人也有傻叉!
第76章 【陽】水鬼胎10
鍾言已經翻過牆頭,直達宅院的後門。
手裡捧著一顆已經不跳了的心臟,心口犯噁心的感受卻一直沒散掉。倒不是因為見了水鬼和屍首而噁心,鍾言連沙場都上過,比這可怖的場面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