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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一隻手貫穿了她的心口。

    小翠抬眼看向大少爺。

    面前的秦翎臉色發青,皮膚滲出一層細密的水珠來。

    小翠一咬牙:「你們殺不了我的,我早就不是活人,就算你們殺我一千一萬次,少奶奶還是能給我救回來!」說完,她用力一推,將面前的「秦翎」推入門檻,那人驚叫一聲便煙消雲散,宛如水霧蒸掉。隨後腳步聲再次響起,真正的秦翎拿著書從睡房出來,邊走邊問:「是不是少奶奶回來了?」

    小翠一見,將掏心破腹的疼忍了下去,一把拉上門給關上了。隔著門,她在無法自控的顫抖中笑道:「不是,是起風了,我怕秋日風沙大,所以關了門。」

    身子裡的泥土不停地往下掉,小翠捂住破口,再次站在了門邊上。

    不過她的話倒是靈驗,真的起風了。一入秋,風沙自然就大起來,每吹一次都能帶下樹上的落葉,竹子也變深了,不像夏日翠綠。等了一會兒,鍾言和元墨從院門進來了,小翠看著他們朝這邊過來,只覺得身子裡的泥即將崩塌。

    「這是什麼了!」鍾言驚呼。

    小翠笑了笑:「你別裝,少奶奶什麼樣子我還是知道的。」

    「誒呀,你說什麼呢!」元墨聽不懂似的,「身子怎麼破成這樣了,還不快回去重新捏一個!幸虧我們回來了!」

    「你別怕,你回去好好捏一個身子就行,不礙事。」鍾言走到小翠面前,扶住了她的手臂,「方才一定是有事了,才把你驚嚇成這樣,多虧有你。」

    小翠只覺著累得慌,半眯著眼睛看鐘言:「你真是少奶奶?」

    鍾言抱著她摸了摸頭:「是,我回來了,都怪我不好。」

    「我怎麼覺著不是呢?」小翠在她懷抱里閉上了眼睛。

    「這……」鍾言忽然安靜了,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和她解釋,轉而一笑,「你怎麼這麼聰明呢?」

    小翠將眼睛一睜,抱住她的那雙手宛如雞爪,通體發青,這回她用了最後的力氣將手裡攥著的一把薏米拋了出去,全數灑在面前的少奶奶和元墨身上。

    與此同時,真正的鐘言和元墨也進了院落,兩人剛回秦宅就跑了起來,一口氣都沒耽誤。等到他們回來,只看到門前兩股青煙飄散,小翠已經倒在了地上。

    「快,你快扶她回去!」鍾言指揮元墨,「等她歇過來就趕緊重塑身子,千萬別耽誤了!」

    「是!」元墨只後悔,早知道就讓小翠跟著出去,自己留下來。但自己留下來不一定比她更好,說不定紙身子都被撕得碎碎的。泥身子不沉,他抱著小翠進了耳房,鍾言這才推開門,只見那人還在寫字,對外頭發生的事情好似毫不知情。

    「我回來了。」鍾言馬上換了一副面孔。

    「怎麼去這麼久?」秦翎放下了筆,看她朝著自己快步走來,喘息微快,顯然是跑了一路。

    「薏米粉沒有現成的,店家要選米,新給我磨出來的。」鍾言走近看了看他的字,「你在練字?」

    「寫幾幅字帖,這幾日你若是無聊,還可練字來用。」秦翎扶著桌沿,給她讓開了地方,「你來坐。」

    「這會兒就要寫?你到底是有多嫌棄我寫的字……」鍾言嘀咕著坐下,隔著光,他們心照不宣地偏開注視對方的目光。桌上放著宣紙和筆墨,墨水味鑽進了鍾言的鼻息里,他深深地聞了聞,用那隻不善於寫字的右手,拿起了秦翎用慣了的筆。

    筆桿是青玉,筆頭是上好的野兔毛。色澤黑紫又富有光澤,筆形挺拔而尖銳,寫出來的字也鋒利。一旦吸飽了墨汁又是那樣飽滿柔軟,只不過鍾言不會用,外加心思不在這上頭,一下筆,紙上就多了一個黑色的大墨點。

    「寫不好。」若是別的鐘言還有點耐心,筆墨書畫他最不耐煩,「明日再練。」

    「慢慢寫就好了,我教你。」秦翎伸了伸手,又收了回去。

    鍾言回頭看著他,怎麼要教又不教了?

    只見秦翎在背後走了幾圈,從左邊走到右邊,又從右邊走回了左邊,最後才停在鍾言的右後方。「我要握你的手了,你不要怕。」

    鍾言:「……多謝,剛好我膽子小。」

    晚上睡覺已經拉了手,這會兒又要觸碰,秦翎怕她有所恐懼,故而才先這樣說。可是等他的手握住了她執筆的右手,才發覺自己的手是顫抖的。

    「哦,秦公子平時就這樣練字啊?」鍾言故意拖著長音,「我要是你師傅,一定氣死了。」

    「不是,平日裡我寫字並不手抖,你不要笑我。」秦翎擦了擦汗水,站在她身後慢慢轉動手腕,明明是曖昧繾綣的姿勢,他偏偏說出古板的話來,「寫字要用腕子的力氣,筆要直,筆尖要懸起來,不要一下壓下去……」

    一個規整的「永」字落在紙上,比鍾言的字要好,可是又沒有秦翎的字那麼好,融合了兩人筆跡,清雋乾淨。

    「為什麼寫這個字?」鍾言不明所以,抬頭時看到秦翎流了汗的喉結。

    「我也不知道……我小時候練字時就從這字開始,如今從頭教你,自然也是一樣的。你別灰心,你爹娘不曾教你這些,往後我身子好了,一一給你補上。」秦翎察覺到她的目光,明明只是教她寫了個字,卻像成就了一番天下偉業,繼續捏著她的手和筆寫下去。

    鍾言卻沒再看紙,而是看著這個人,窗外的金色光線灑在他的面龐上,叫人很難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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