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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鍾言聞著他身上的藥味,原先覺得嗆人,習慣了真是好聞。「怎麼了?不喜歡我的名字啊?」
「自然不是,只是對你直呼其名不夠尊重,在外人面前也顯得咱們……」秦翎咬了咬牙,才說出那個詞來,「生分。」
是了,別人可以叫她名字,身為夫君,自然是不一樣的。這樣一想,秦翎便理直氣壯:「你在家當姑娘的時候,爹娘總不會直接叫你的名字吧?」
「我爹娘都直接叫我『天下第一奇女子』。」鍾言回答。
秦翎:「……」
鍾言:「或者叫我『畫中仙女』。」
秦翎的嘴角抽了抽:「……真的麼?」
鍾言笑著摸他嘴唇:「那你想叫我什麼?」
「我就知道,遲早你是要氣死我。」秦翎哭笑不得,和她這樣有趣的人攜手共老,想來白髮蒼蒼都不會枯燥,「你爹娘怎麼叫你,我自然也可以那樣,畢竟我們拜過堂。只是你不說,我便沒法叫了。」
不是鍾言不說,而是自己沒有小名,從來沒有人親密地叫過自己的名字,更多的時候是直接稱呼「那個餓鬼」。思來想去,鍾言也不知道給自己起個什麼名字,餘光朝著觀音台上的僧骨一瞥,一道金色的視線闖入了他的腦海。
群山之中,那聲音伴隨著鐘聲而來:「你沒有小名,往後我叫你小言如何?」
「小言……」秦翎的聲音也在同一時刻響起,好似風鈴在耳邊叮咚,「你沒有小名,往後我能否叫你……小言?」
鍾言再回神,一雙黑色的眸子正凝視自己,秦翎的眼睫雖然濃密,可並不粗糙,根根細長,閉眼時輕輕柔柔地扇下來,同時也掃過了鍾言的心尖。
「好好的,給人起什么小名啊……」鍾言紅了面頰,側臉貼靠著他因為瘦弱而格外堅硬的肩膀。
這是應了,秦翎像吃了蜜一樣,心口甘甜,嘴角不由地微微翹起。這名字一叫,兩人的關係便又近一層,非比尋常,於是他假意翻看書冊,實則袒露心聲:「我從前沒有說心裡話的人,如今說給你聽,自然要叫你的小名。」
「你要叫就叫,讀書人真是事多。」鍾言捲起他一縷漆黑的發,在指尖當繞指柔來玩。他多想和曾經遇到的那些惡鬼說說,自己總算找到了一個乾淨的人,是個讀書人。
短短的一個上午,好似有什麼不一樣的情愫在秋日裡發酵了,連元墨和小翠都覺出不同,怎麼少爺和少奶奶連房子都不出,一直在屋裡頭說話。少爺是那樣正經的人,可是在少奶奶面前就有說不完的話,被氣著了也不動怒。
這可能就是夫妻情趣吧,元墨和小翠都不懂,但主子恩愛,他們就跟著高興。
到了下午,秦翎吃過一頓茶,到了該補覺的時辰。鍾言吩咐元墨和小翠守著,自己則去了帳房。如今帳房是徐蓮的天下,自己人做主,他進去就如同回家,不打招呼就進了屋。新來的夥計必定受過徐蓮的吩咐,見了他十分恭敬,徐蓮趕緊放下手裡的帳簿,將救命恩人請進了內室。
「查到了。」進了屋,徐蓮關上了門,「那東西雖然藏得深,但還是被我翻了出來,是『福壽堂』做的,而且請的是堂里的大當家。」
「好,過兩日我就去看看,親自見一見這位大當家,能找出那樣的棺材板,想來不是好請之人。」鍾言說完將她打量一番,「你如今怎麼樣?」
「好著呢。」徐蓮說,雖然身體還是錢修德的,可裡頭已經換了芯子,「後面那人每日掙扎想要開口,他一動就抻動我的頭皮。」
「那多難受啊。」鍾言思索,「要不我想個法子,給他弄暈了吧?時時刻刻暈著也給你少找麻煩。」
鍾言這話剛剛說完,徐蓮的後腦勺就開始有了抻拉之感,好似有人揪著後頭的頭髮在撕扯頭皮。不是別人,正是錢修德在掙動。
「不必。」她卻一笑而過,「他活著,反而時時刻刻提點了我,今日受苦的是他而非我,我得好好珍惜這條命。」
「有志氣。」鍾言讚賞,「聽元墨說,管帳的事你也會,甚至比錢修德還好?」
徐蓮又一笑:「這就得從頭說起,您可知錢修德算帳的能耐是怎麼來的?是我爹傳授的。我家只有我這一個,我爹雖然從小教我,可沒有兒子一直是他的遺憾,也不曾想過讓我接班。後來為了能有個『兒子』,他們選了一窮二白流落此地的錢修德入贅,將一身本事教給了他。若我爹娘還在世,真該讓他們看看,他們自以為養育好的女婿是怎麼對他們的親閨女,不光是霸占家產,連我的命都要奪。別說是如今管帳,從前秦家平不了的帳目都是我算的,只是苦於我乃女眷,不能拋頭露面,故而所有人都當他是金算盤、神算子。」
「竟然是這樣……那就讓他清醒著吧,後半輩子過生不如死的日子。」鍾言也不再多勸,只當是替徐蓮出了這口惡氣。離開帳房,他沒有直接去秦瑤的院子,而是先去了廚房,順手蒸了一份雪花糕。
雪花糕是薏米粉蒸出來的,甜軟可口,半透明的糕最適合秦瑤來吃。鍾言是頭一回正經八百去她院子,這會兒薔薇花牆都開完了,只剩下花葉。
小姐的睡房自來就在最裡頭,而且還是兩道院,門裡都有嬤嬤看著,就是怕外男不知好歹闖進去。鍾言也不知這是什麼時候有的規矩,反正見著這麼多人看管秦瑤,心裡不是很舒坦。好在他名義上是長嫂,嬤嬤們並未為難他,於是順順噹噹地進了薔薇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