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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手腕上的銅錢猛烈震動起來,連帶四周這口響魂大鐘也跟著共鳴,並沒有人撞它,它自己響了,響個沒完沒了,永無止境。
嗡——嗡——嗡——
聲音籠罩在鍾言的周圍,讓他想起什麼金鐘罩的法術。大鐘內部完全封閉,聲音又在鐘壁內撞來撞去,形成了回音,撞得鍾言頭昏目眩。他不知道秦翎那邊怎麼了,但必定危機四伏,不知道是水鬼索命還是其他的邪祟進了禪房。
那人手無縛雞之力,好不容易才剛剛好些,若是此刻斷了性命……鍾言不敢想,往後退了兩步,充滿仇恨地看著這法寶,你不管青紅皂白只管關押,曾經將別人關了那麼久,還妄想再次故技重施?那人沒有辦法出去,不等於自己沒有!
鍾言一掌砸向面前刻了正字的這塊鐘壁,手腕上的銅錢劃拉劃拉和它撞上了。小臂強烈地一震,只聽得耳邊轟隆轟隆兩聲,刺目的光線爭先恐後地擠了進來,照疼了鍾言一夜未見光的雙目。
好亮……鍾言眯著眼,自己砸了一晚的大鐘竟然從上到下貫裂開來,完全破損了。內壁的字跡被外頭的光線照耀著,閃著耀眼的金光,只有那九個半正字沒有描金
可那九個半正字的字跡凹陷最深,刻得比所有和尚留下的字都明顯。
大鐘損壞,碎成了兩半,其中一半朝外歪倒,清晨的隱游寺就在鍾言的眼下。他顧不上追殺清慧住持,顧不上自己一不小心就毀了大寺的鎮寺法寶,快步急奔,健步如飛。
旁邊的山峰至高之處,守了一夜的清慧住持搖了搖頭:「執念輪迴,何苦如此。」
「方丈,咱們寺的大鐘碎了,要不要降服那餓鬼?」旁邊一個弟子問,同時也在疑惑千百年不動不倒的鐘為何驟然開裂,「響魂大鐘能鎮天下惡鬼,卻被他輕易毀掉,不能放他下山,否則他瘋起來大開殺戒,山下血流成河。」
「若是只對付他,寺內的法器足以鎮住,只是……」清慧住持看向橘色的日出,它公正地照耀著這片大地,「響魂大鐘不是被他毀掉。」
「那是……」弟子想問,又住了口。
「毀掉大鐘的人,是當年的清游。」清慧住持嘆了一聲,「青銅再遇,震鳴保命,這便是毀鐘的陣法了。」
禪房內,秦翎剛剛走到溫泉水的一旁,腳下確實濕滑,連他都要小心謹慎。他看著那身喜服,心裡說不出的開心,但是忽然又問:「你怎麼出來還帶著這身衣裳?」
「看著喜歡就帶上了,你不喜歡嗎?」水裡的她問。
秦翎的臉好像與喜服同色:「喜歡……那日見你穿過一次,很……很好看。」
「那你怎麼還不來拉著我?」聲音從水的方向傳來,如夢似幻。
「後來你不穿這身,我以為是你不喜歡。不喜歡嫁了我這麼個廢人,不喜歡這門婚事,所以鎖了起來,永永久久不再提起。」秦翎說,或許是他們昨晚一起泡了溫泉,肢體的親近也拉近了身份的親近,「你換了素服,我還以為你是想給我守寡……」
「夫君,快來扶我一把,我都要站不住了。」那隻手朝著秦翎伸了過來,只不過手腕上沒有銅錢手串。
「這紅色……當真和你般配。」秦翎書呆子似的訴完了心思,便伸手拉住了那隻手。
手指觸碰,白霧四起,水裡的鐘言即刻變為索命的水鬼,整隻手變得浮腫起來,全身也跟著浮腫,一看就是泡過許久的屍體。而岸上的秦翎本就體弱無力,被這樣使勁兒一拽就拽進水裡,整個人掉了下去。
被纏住的人一旦入了水就徹底進入了水鬼的境地,除非有外人搭救,否則很難逃離。秦翎瞬間跌落池底,明明這不算深,昨晚泡浴時這水還不到肩膀,可是他卻怎麼都站不起來。兩張青色的面孔在水裡和他直視,黑長的髮絲飄在水面上像一層黑色的水膜,還有不少髮絲直接飄進了他的口中。
他只能看著水面,但是卻再也沒能上去吸一口氣。
嘴邊一開始還有氣泡,大團大團的氣開始往外冒,慢慢這氣泡就沒了,吸了水的人開始劇烈抽搐,不住在水裡咳嗽。可是越咳嗽,吸入的水越多,吸入的水越多,人越想將它咳出去……如此反覆,沒一會兒秦翎就徹底不動了,兩隻手從攥緊掙扎到柔軟攤開。
水鬼放開了他,兩隻鬼像青魚在水裡轉圈,中間就是秦翎背朝上飄在水面的屍首。忽然兩隻鬼紛紛停住,用白森森的眼睛盯了盯屍首,緊接著發出暴怒的嘶吼聲。
只不過這吼聲在水下,水上的人是聽不見的。
砰一聲,門開了,一夜未歸的鐘言衝進禪房,好在虛驚一場,秦翎還沒睡醒呢。
銅錢方才一直在震,在他推門進屋後卻徹底不動了。鍾言循著水聲跑向溫泉湯池那一間房,水面動盪,仿佛有什麼東西剛剛離開,池邊全部都是濺出來的水。而水池的正中心飄著一張黃色的符紙。
鍾言蹲在池邊將符紙撈出,符紙上的硃砂已經沒了,並且留下了青色的指痕。
這便是水鬼抓人的痕跡了,鍾言將廢掉的符紙收回袖口,暫時不去追蹤地上沾了水的腳印。好在出門前自己留了個心眼,除了給秦翎枕下放置銅錢,還在床上下了一道替身符紙。替身符紙不好寫,現在自己運用的也只是一般,但如果用了,被下符之人便能多出一個和自身脾氣秉性相同的替身人影,雖堅持不住太久,可水鬼一眼分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