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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只是,為什麼水裡會有水鬼呢?

    水鬼不該隨人出現,只隨河流境地而存,常用幻術引誘人,下水後將其溺斃。有些水鬼是需要替身才能輪迴,有些則是惡鬼,怨念太大,只為了傷人殺人。可剛剛那不是河流,只是溫泉水池,為什麼會有那東西蹲在水池裡,等著秦翎流血?

    是因為它們原本就死在池子裡?

    不,必定不是。鍾言搖著頭,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這裡是佛門,如果它們死在這裡早就被超脫乾淨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它們是被秦翎吸引過來,有人在秦翎身上動了手腳。他只要入了水,就會有水鬼殺他,造成不小心溺亡的假象。

    只是他這些年病弱,很少進入水中,誤打誤撞竟然逃脫了。如果他康健愛玩,少年心性難保不會夏日下水玩樂,已經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暗害。

    他病也被害,不病也被害,那麼究竟是誰要害他?鍾言看著天上數不清的星子,好似看到了無窮無盡的人心。

    「大嫂怎麼沒睡?」秦爍的聲音出現在身後,擾了鍾言的清靜。

    鍾言並不理會,仍舊自顧自地打量樹梢,秦爍走到面前來說:「沒想到大嫂還能有這樣的好興致,怎麼不陪著大哥歇息?」

    鍾言還是不想搭理他,可是餘光里又進來一個人,正是那天把自己轟出了帳房的錢修德,這才開口問:「這麼晚了,你和錢管事還要回去議事?」

    「是商議今年的上香錢,每年一結,再有今年從寺里請了一塊法寶回去,大哥的身子又好了,準備多添一些。」秦爍不知秦翎為什麼好了,心裡不快也得忍著,「看來大嫂果真是大哥的貴人。」

    「或許吧。」鍾言又看向錢修德,錢修德一臉的鐵面無私,顯然沒把他當成正經主子。

    「大嫂要是沒什麼事了,我先帶著錢管事回去,明早再給嫂子請安。」秦爍看向鍾言的繡花鞋,一下想起那天她爬上大哥的病榻,赤足細膩雪白。但礙於這裡是寺廟,他什麼都沒多說,回頭看了一眼錢修德。

    錢修德點了下頭,跟著秦爍進了禪房。

    鍾言正要回去,驟然停了下來,飛速轉身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秦爍的那扇門。思索片刻後他才回了房間,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笑嘻嘻地坐在了秦翎床邊:「還沒睡?」

    「睡不著。」秦翎剛從枕下摸出一本佛經來,正打發時間,「我聽見二弟的聲音了,你們碰上了?」

    「碰上了,他說帶著錢管事去算香油錢。」鍾言也不瞞著。

    「哦……」秦翎捏著經書的一個紙角,彆扭了半天才說,「那日不是我將你扔下,是我實在站不住了,才扔下你,讓你不得已和二弟……夫妻對拜。」

    「我是和你家那隻大公雞對拜,又不是和他。」鍾言沒想到他還計較呢,「以後再蓋上紅蓋頭拜一回不就得了。」

    「沒有這樣的,娶親娶妻只此一回,再蓋紅蓋頭就不是這一回了。」秦翎特意強調,又懊惱萬分,「沒有就沒有了。」

    「沒有就沒有唄,難不成咱們沒成親?」鍾言自來不在乎這些禮數,但他在乎,於是也覺得有些遺憾了,「對了,我問你個事。」

    秦翎還懊惱著,那日再堅持片刻就用不著二弟了。「你說。」

    「你從前撞過鬼嗎?」鍾言問得直接,不打算拐彎抹角了。

    「這倒是沒有。」秦翎也不氣,別人問肯定不高興,她沒有壞心眼,「怎麼這樣問?」

    「可能是因為這裡有佛,我才想到了其他。」鍾言怕他起疑,連忙往回說,「也不知道鬼長得什麼模樣……」

    「必定是極丑,不能直視,邪祟之類不會好看。」秦翎說完咳了兩下。鍾言將茶水拿了過來,心裡卻有些難受,原來他也是這樣看待鬼怪,自己也是邪祟一類,在他眼中都是不堪之物。

    「那若是……那鬼和我長得一樣呢?」鍾言試探著問,讀書之人必定是憎惡那些的。

    「那……那鬼必定不是壞鬼,相由心生。」秦翎抿了一口茶水,嘀咕著,「你怎麼可能是鬼,不能瞎說。」

    鍾言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這時又聽到撞鐘聲,他趕緊給他蓋好了被子:「快睡吧,明早吃齋聽經呢。」

    其實時辰沒有太晚,只是鍾言今晚必定又要忙了。怕秦翎睡得過淺,他又使了法子讓他安睡,再去外頭看看,溫泉水裡的水鬼已經不在了,只留下一池冒著熱氣的水。

    他把手伸進去試試,等了半柱香,仍舊沒有見到水鬼。這更證據確鑿了,水鬼是只纏著秦翎的。

    床上之人睡得香甜,鍾言仍舊留下銅錢和符紙才離開,一出禪房,外頭比他想像中安靜,檀香的香味都沉澱下來,仿佛下降到腳下。他一躍躍上屋頂,迎著月色直走,先是路過了秦爍的屋子,打量一眼,他竟然已經睡下了。

    再往前是秦泠的房,小孩子貪玩不愛睡,正纏著騎射師傅教他用弓。

    鍾言不由地想,秦翎不生病肯定也是這樣,上躥下跳沒個休息,但讀起書來又格外安靜。

    拐了個彎,就到了女眷們休息的地方,鍾言身為男子不該偷看,可還是去找了秦瑤的房。她那么小,又是那人的親小妹,自己要多費心看著些。

    女眷們的院落沒有那麼空曠,院裡種了牽牛花,這會兒看不出花苞,恐怕要日出時才能盛開。鍾言很快找到了秦瑤的房間,取下屋檐上的一片瓦片,看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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