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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那他的壽材花了多少銀兩?」鍾言緊接著就問,「我總能看看帳本吧?」
元墨往後退了一步,大人家吵架,不要牽扯到他一個小紙人。
「滿口胡言!」果真,錢修德使勁兒地拍了一下桌面,將算盤都震起來了,「誰允許你一個婦孺之輩進帳房的?我在秦家二十三年,還從沒把管事的大權交給別人過。」
「我是你們大少爺的妻,看看帳本總行吧?我還沒問壽材是哪家做的呢。」鍾言也不客氣,明白話一個勁兒往外倒,「我怕你們苛待他,不給他好東西,往後他要是走了,沒東西燒怎麼行?我不得給他添些啊?」
啊,元墨好似開竅,聽懂了少奶奶的意思,她其實根本不關心銀兩和帳目,她是想從帳本找出少爺的大棺是哪家打的。
「出去出去,一早上忙得很,沒空閒和你多費口舌!」錢修德鬍子一吹,愣是揮手趕人了。元墨怕他倆吵得不可開交,連忙拽著鍾言的袖口往外退:「走吧,咱們先走,以後有的是辦法看。」
鍾言雖然退了出來,可心裡焦急,他怕時辰不夠了,必須找出那口棺材和紙人是誰家做的。可這種事帳房一定藏在尋常人找不見的地方,只能用別的手段,大不了偷出來。
等這倆人走了,帳房的夥計全部圍了上來,可是又不說話。錢修德啐了一口:「呸,就這點本事還想管秦家的帳?她也配!」
帳房裡頭一共兩男兩女,一起跟著嘿嘿嘿笑了起來,仍舊無人說話。
兩個人像碰了一鼻子灰從帳房出來了,元墨先哄:「您彆氣,帳房的人自來就是這樣。他們除了老爺和夫人的話一概不聽。」
「我沒氣,就是覺著古怪。」鍾言往湖的方向走去,那層紅鯉魚到現在都沒撈乾淨,「這幾日你別去帳房,那裡頭不大對勁。」
「啊?」元墨哆嗦一下,怎麼秦家哪裡都不對勁。
「我的珍珠霜被郎中下過藥。」鍾言忽然摸起面龐,「可是你說珍珠霜那天只放過帳房。」
「下藥?中毒了?」元墨越聽越急。
「應該是能腐蝕皮肉和骨頭的毒藥,但具體是何種毒藥我暫時還摸不透,也沒找到解藥。」鍾言沉思,「恐怕也沒有解藥。」
元墨差點一頭昏死過去。「那怎麼成?」
「沒什麼大礙,走一步看一步。」鍾言笑著看向白雲,仿佛所有煩憂都隨著一絲風吹散,什麼困苦都落不到他的肩上,「只希望明日是個好天氣。」
或許是心誠則靈,第二日,還真是一個好天氣。
因著路途較遠,辰時時分秦家的大門就開了。老爺和夫人自然不用去,吃齋去的只有小輩。只是這次不同,大少爺的馬車也在其中,再加上前後照應的人也多了起來,看著比往年熱鬧。
秦翎太久沒上過馬車,沒出過門,離開秦家的時候竟然覺著不太真切。他由元墨扶上了車,不懂元墨和小翠為什麼這次不跟隨,好在他們只住一夜。
「你們好好守著,明日我給你們買些齋點回來。」上了馬車,秦翎撩開帘子和外頭的元墨小翠交代,「幫我看好那幾棵梨樹。」
「少爺您放心。」小翠微微躬身,唉,從前想起齋點還有饞蟲,如今不用吃飯了。
秦翎這才安心,撂下帘子後環顧四周。馬車的內里很寬闊,後面能坐四人,還有小桌,等到車夫開始甩鞭子了他才看鐘言,高興地告訴她:「你瞧見門口那兩棵柳樹了麼?」
鍾言靠著左邊的窗,故意說:「沒看見。成親那日就沒看見,喜娘背著我進來的。」
「那回來的時候我帶你去看,那兩棵柳樹是我幼年學騎馬時師傅種的,還說,等我長成,騎術一定也學成了,要用木料幫我做一副馬鞍。」秦翎回憶,「如今樹都那麼高了。」
柳樹做馬鞍?這倒是沒聽過。鍾言一時沒有說話,閒得發慌,便拿起秦翎的骨扇給自己扇了扇風。
「你這扇子是什麼做的?」他摸著觸手生涼。窗外馬蹄聲陣陣,除了秦爍、秦泠和秦瑤的車,也有帳房跟著來的人。只因為帳房要支銀子給隱游寺上香點燈,每年馬虎不得。
「這是崑崙琦玉,我七歲時候用著,玉也養好了。」秦翎回答,時不時看看窗外,吹一吹風。
「玉是好玉,就是扇面太素雅了,兩面都是白的。」鍾言不喜歡這樣素的東西,「既然你擅長用筆,怎麼不給自己畫一副扇面?」
秦翎看了看那扇子,今日天熱,他只穿了薄衫,露出領口下面一片肉粉色來,臉色卻極好。「你覺著好,往後我提筆畫一副就是。」
「那你可得好好養病,手抖就沒法畫了。」鍾言用扇柄敲了他一下。秦翎垂下眼睫,走神一樣看了看鐘言的手:「你的手看似纖薄,實則比我有力,若不嫌棄,往後我教你。」
「又想拉我的手了?」鍾言忽然靠了過去,不止是逗他,也破了自己孤僻寡淡的性子。
「沒有,我不是那樣的人,你放心。」秦翎目光閃爍,全身都繃得緊緊的。
「你怎麼又臉紅了?唉,聽說寺里還有溫泉湯呢,若是一起泡了,你豈不是要羞昏頭了?」鍾言說笑完便不再言語,像兩個小孩兒偷著出來遊玩,他們靜悄悄地坐在一起,手臂隔著衣裳貼住手臂,只有風兒沙沙。
一隊人馬浩浩蕩蕩,最前頭的大車是秦爍的,再後面才是秦翎,接著是秦翎的小車,最後是秦瑤的繡房車。最後頭的那一車看著較為簡樸,沒有車掛裝飾,是帳房的人跟著。車前頭甩鞭的是帳房的兩個夥計,裡面坐著的是錢修德和夫人徐蓮,這會兒徐蓮正倒騰著茶葉竹筒,細細選著:「老爺路上喝什麼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