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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鍾言直接將它揪了下來,扔在地上狠狠踩碎。「你們找來殃人,請來了殃神,從殃神的手裡交換秦翎的魂魄。殃人讓你以血肉之軀養螺你就養,你就那麼想要沾沾秦翎的福氣?」
郎中顯然還想說話,但鍾言沒有給他機會,直接往他後心猛踹一腳,繼續從他身上生剝螺肉。一顆一顆泥螺掉了下來,留下坑坑窪窪的整面背部,宛如盛滿了蜂蠟的蜂巢。每一顆上頭都帶著一絲細肉,若是這絲肉附著在紙人的身上,肉紙人就成了。
肉紙人供奉殃神,九九八十一個,就這點螺遠遠不夠呢,肯定別人身上還有。
鍾言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多麼冷漠,此刻他就和豁牲口的屠戶無差。郎中的後背冒了一層滑膩的鮮血,鮮血覆蓋數不清的坑窪,每一個小坑都冒出氣泡來,將鮮血打成了血沫子。只因為每吸附一隻泥螺都要有一個氣孔,乍一眼看過去,整面後背就像正要滾開的紅水。
「你以為我真找不到你夫人?你們夫妻兩個作惡多端,坑害讀書人,現在躲起來算什麼?」鍾言一發力,將郎中後腦勺的大把頭髮數根拔起,終於,聽到了女人的尖叫聲。
剛剛還只是郎中一個人的慘叫,忽然多了一重,鍾言並不理會,繼續拔他的頭髮,一把一把往下薅光之後呈現在面前的是一張遍布血痕的……女人的臉。她的臉就在郎中的後腦上,又因為拔掉頭髮而受傷,一個頭,雙人用。
「哈哈,這不就找到了?」鍾言取出藏在袖口中的鐵針,將這根曾經扎在秦翎後頸的針直刺入她眉心,「泥螺雌雄同體,你夫妻二人為了養螺就不得不共用一身,這點把戲真以為我看不出來?」
地上的人原本還能掙動,這會兒已經說不出話、動彈不得,鍾言把人往起一拎,將人帶走了,地上只剩下兩條斷腿以及數不清的碎裂螺殼。
元墨這邊還在潑水,小翠從屋裡跑了出來:「不好了,大少爺越燒越熱,額頭好燙。」
「我去看看!」元墨放下木桶直奔而去,到了床邊只有傻眼。少爺整張臉燒得發紅,豆大的汗珠不要命那樣往外冒出,床下的褥子都濕了。貼身的衣物早就沒有一塊是乾燥的,貼住了那具孱弱的身軀,宛如裹了一層薄布。
這怎麼辦?現在應當怎麼辦?元墨在床邊不斷轉圈,思索不出能救人的法子來。這時只聽院外的小翠尖叫一聲,他立馬掉頭轉了出去:「你叫什麼!」
「你看!」小翠指著正前方。
野草叢後面有假山,假山由山石所堆,一共高高低低五六座,形成山群之勢。平日山石是淺灰色,今日變成了深色,遠遠一看黑漆漆成片,上頭爬滿了不知名的東西。小翠看不懂,但元墨知道這是什麼,立刻拉著她進了屋,將房門上了鎖。
「糟了,這東西怎麼到處都是……」元墨急得直撓頭,也不知道少奶奶那邊如何了。
「那是什麼啊!」小翠直怕。
「你別管那是什麼,總之離得越遠越好!」元墨剛要轉身,眼尖的他發現一隻泥螺不知何時吸在了小翠的頸側,正要往她耳朵裡面鑽,「別動!」
小翠不敢動彈,現在覺出頸側濕黏冰涼,有東西不斷蠕動著:「是蟲子嗎?快幫我拿下來!」
「你等等!」元墨哪敢用手去拿,翠兒是人,泥螺爬上她還沒有什麼大礙,自己是紙,他擔心輕輕一碰自己就變成了肉紙人。旁邊燭台上有一截兒紅燭,他取來放在小翠的耳下,用火苗逼退。
火的熱度燒在螺殼上滋滋作響,水分逐漸燒乾,也灼傷了小翠的耳垂。但她愣是忍下來,直到那東西完全脫落掉在地上才揪著耳朵大喘氣。元墨見那東西掉了,從窗欞搬了一個花盆將其壓碎:「還好,還好,已經掉了。」
小翠虛驚一場,兩個孩子經歷完這一遭已經精疲力盡,可還沒歇過來就聽到了一陣鈴聲。
叮鈴,叮鈴,叮鈴……他們同時看向少爺的睡房,跑去一瞧,床頭掛著的那隻純金的鈴鐺無人去碰,可是慢慢地晃動起來了。
床上,秦翎似乎經受著無限的折磨,強忍著劇痛。
「我去看看外頭,你別動。」元墨想去外頭找找少奶奶,退一步說,自己已經死了,就算再死也不算什麼,可翠兒還活著呢。門外靜悄悄,平日裡的蟲鳴銷聲匿跡,只有成片的火英姑閃閃滅滅,如同鬼影。
這景象讓元墨想起了從前村子裡的墳頭。
唯一慶幸的就是地面還濕著,清水無形中成了一道阻隔,那頭就是數不盡的泥螺。它們堆積在水的邊緣,一層疊著一層,只等著地上的積水蒸發就要往屋裡爬了。
不行,必須出去打水,多多得打。元墨拎起空了木桶正要出院,忽然腳下一頓,生了根一樣呆在台階上。院外不知道何時來了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大少奶奶鍾言。
「元墨,把地擦乾,讓我進去啊。」門外的少奶奶笑著,頭上戴著一朵粉色的薔薇。
「你滾!」元墨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將木桶僅剩的那點水潑了出去。他再次退回房內,將門窗緊緊地鎖上,現在已經快三更了,可地上的水遲早會幹。等到水一干,少爺的第二魄就保不住了。
少奶奶啊,您可千萬千萬要快一些。元墨走到香爐的正前,焦急萬分地拜了又拜。
三更時分的秦宅十分安靜,特別是冰窖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