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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鍾言從前也給別人批陰宅,斷墓穴,故而對紙人並不陌生。這會兒挨個看一遍,主要就是看它們的腿。自己那張符紙壓在床褥下,肉紙人碰著了,一定傷在腿上,果真,沒看幾眼他就看出最後排的那個紙人雙腿盡斷,斷處還飄著一些紙屑。

    不知是風吹的,還是沒放好,就在鍾言看到它的瞬間,成排的紙人倒了下來。由於地方不大,好些紙人都是放在木頭架子上的,這會兒倒下來像坍塌了一座山,瞬間將鍾言埋在了下頭。

    「少奶奶!」元墨急的,一隻腳邁了進去。

    「你別進來。」想不到鍾言穩如泰山,好似已經料到會有這一遭。紙人沒重量,砸在身上也無妨,他牢牢地抓住其中一個,一把將它扔了出來。

    院內的金鈴鐺仍舊懸停,可卻有風雨欲來之勢,鍾言將扔出來的那個紙人一腳踩碎,翻開它的紙身查看,泥螺已經沒有了。可是它的手臂和肩膀有大片的水漬,顯然有東西附在上面。

    眼前全是歪倒的紙人,鍾言沒有管,轉身走出這道大門。「走吧。」

    「現在走?咱們破局了嗎?」元墨問。

    「早著呢,要破這個局,首先得引出殃人。殃人已經知道我在,恐怕他們已經開始對付我了。」鍾言將金銅門鎖上。

    「那怎麼辦?」元墨怕鍾言一個人抵不住,「要不……咱們去隱游寺請高僧?過幾日二少爺帶著三少爺和四小姐要去吃齋,要不要托人求一求?」

    「他們去吃齋?可真是趕巧。」鍾言帶著他往湖邊走,到了地方,將袖口裡那兩顆雞蛋拿了出來,連針一起丟了進去。鯉魚食雜,最是餵不飽,別說往裡扔吃食,就是往湖邊站站,它們說不定都要烏泱泱地湊過來,可這回倒像避之不及,全部躲開了。

    元墨心裡很多不解:「奇怪,魚怎麼不吃了?剛才我見您掛了好多金鈴鐺,是防著肉紙人的嗎?」

    「是,它們受鈴聲驅使,所以棺材裡都掛著鈴呢。」鍾言看著湖底,明知道湖水有問題,卻像在找東西。

    「那咱們將紙人一把火燒了如何?」元墨又問。

    鍾言搖頭:「不行,殃人已經把殃神請來了,那些紙人就是殃神的貢品。現在他們想要對付我,肯定會再請殃神出力,恐怕還要上貢肉紙人。」鍾言摸了摸臉,忽然問,「對了,你什麼時候置辦了衣裳首飾?」

    「就在您和少爺成親前幾日。」元墨還記得那天,「少爺寫了滿滿三大張,讓我一一買回。」

    「那你回來之後,那些東西就一直鎖著了?」鍾言問。

    「回來先要去帳房,銀子是那裡拿的。」元墨看著鍾言頭上的簪子,「這支最好看了,少爺也喜歡。」

    「又是帳房?」鍾言思索一瞬,張開說過,辦壽材的時候就有帳房的人在。再加上郎中說秦翎不行了,時間趕得如此湊巧,恐怕裡面都有牽扯。

    湖水起了漣漪,照應岸邊的花紅柳綠,鍾言回身說:「走吧,咱們回去守院子。」

    「是。」元墨也想回去了,怕邪物趁他們不在鑽了空子。兩人剛離開,清澈的湖水忽然冒出了氣泡,湖底的淤泥由靜轉動,不斷有泥螺蠕動著爬出來,紛紛吸附在紅鯉魚的腹部。風再朝湖心吹,卻沒吹動碧綠的蓮葉。

    只因為蓮葉挨著水的背面吸滿了泥螺,密密麻麻,墜得葉子沉甸甸。

    回院後,鍾言發現秦翎已經醒了,正坐在竹林邊聽裡頭的鳥鳴。他輕手輕腳地過去,往他背後一站:「眼睛好些了嗎?」

    「我聽見你了,別想著嚇我。」秦翎慢慢地轉過來,迎著光,眼睛微微發酸,「你又去哪裡瘋了?」

    「我說我又上樹了,你信不信?」鍾言將他一縷頭髮卷在手裡玩耍,「推你到外面看看,去不去?」

    「不去。」秦翎認真分辨著她的裙色,雪青色好看,但沒有大婚那天的紅色那麼好看。

    「宅子裡開了好些花呢,你小妹那邊還有薔薇。」鍾言想讓他出去透透氣。

    可秦翎不這樣想,病軀容易引人議論:「不去,我在這裡坐坐挺好。」

    這人可真夠犟的,又容易生氣,怎麼都沒法勸,正當鍾言百般無奈時,院門口跑來一個小廝,元墨頭一個如臨大敵,鍾言卻搖搖手:「讓他進來。」

    有人來這裡?秦翎也愣住了,這個院子早如與世隔絕,怎麼忽然來人了?

    「大少爺,大少奶奶。」小廝到面前弓著腰說話,「二少爺叫小的來一趟,傳個話,那日三少爺和四小姐說想看戲班子,二少爺請了一班,這會兒已經進來了,晚上也請您過去看看。」

    「不去。」秦翎不帶猶豫地拒絕了,這種熱鬧他不愛湊。

    「戲班?」可鍾言還挺有興趣,「是唱戲的?」

    「是。」小廝答。

    「那應該很熱鬧,我長這麼大都沒看過。」鍾言靠著輪子椅,「但還是算了,出嫁從夫。」

    秦翎這時抬起頭,下了好大決心似的:「你去回我二弟,用膳時我過去。」

    小廝得了話就走了,沒瞧見大少奶奶嘴角那抹志在必得的笑。鍾言戳了下秦翎的臉:「這是哄我呢?」

    「也不是。」秦翎這回沒躲,拿出秦家大少爺的做派來,「元墨,幫我找出行的衣裳。」

    元墨差點沒聽懂,使勁兒地「誒」了一聲,恨不得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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