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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鍾言冷笑:「是有古怪。」
年齡大的人備壽材都早,有些大家的老人可能提前備十年、二十年都有,壽衣也是早早請人縫製,不敢馬虎,勢必要精美絕倫,將來穿到地下去。花重金打出來的棺材厚重得嚇人,七八個壯丁都未必能抬動,每年用足足的桐油去刷,直到發亮,這棺材才算養成了。將來再請風水先生算一塊寶地,埋下去庇護子子孫孫。
可秦翎的棺材是現成的,怎麼可能發亮?發亮的棺一般裝大壽之人,憑什麼給他一個十七八的短命鬼?
「我當時也覺著古怪。這樣的大棺,怕是想找都找不出來,可大少爺一說不行了,立馬就找著了。」張開又摸了摸胳膊,仿佛是冷了,「棺上雕龍刻鳳,單是棺蓋就有半丈高,用兩塊青石墊著,離蓋下去差三掌寬。我沒見過這麼聲勢浩大的棺材,忍不住多看,可能是我眼花……」
「大少奶奶,我有點兒害怕。」元墨縮到了鍾言身後。
「你怕什麼?」鍾言拍了他的肩膀一下,紙人肩上無明火。
「怕鬼啊。」元墨縮著肩膀,「要不……咱們找點了燈的地方去說吧。」
「你和張開都不是人,你們還怕那個?」鍾言哭笑不得,「就你這點膽量,怎麼護著你家主子?我不怕嚇唬你們,秦宅里有禍害,不知道還有什麼東西會冒出來,必定比蠱人恐怖。」
元墨原本都要縮成一團了,聽完立馬裝作精神抖擻,仿佛一身膽量:「既然我都不是人了,還是不要怕了,張開你說,你瞧見什麼了?「
可張開的神情擺明他也在怕著什麼。「我那天原本是去關冰窖,路過那院時,聽到裡頭有人說話。我想必定是哪個丫鬟小子進去搗亂,拎了一根長棍就去打人,沒想到進去之後什麼人都沒有。我祖上是屠戶,以前專給秦家殺牲口,自來膽子大些,就再往裡走,可轉來轉去都沒瞧見人。」
「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有人叫我。」
「那你回了沒有?」鍾言馬上問。
「我沒回。」張開頗有些慶幸,「放壽材的地方,就算有人叫也不能回,這是老規矩。但我仗著不怕就回了頭,瞧見棺材裡竟然有人,正扒著棺口往外看!」
「是誰!」元墨嚇得跳了一下,「下蠱的那人?」
「不是。」張開用力地吞了一下唾沫,「不是別人,就是大少爺!臉白森森的,穿著壽衣。」
元墨兩眼一黑,差點嚇暈在鍾言身邊,還是鍾言伸手給他扶住了。他沒料到張開看見的怪事如此嚇人,要是下蠱之人,哪怕棺材裡爬出一個鬼,可能都還好些。
「我嚇得扔掉棍棒立刻跑了,接連三天都沒出伙房。」張開想起那場景還會不寒而慄,「後來那院我徹底鎖上了,再不讓人開鎖,再開那日就是抬棺了。」
「你這是萬幸了。」鍾言沒猜錯,果真壽材也被人動過手腳,「你祖上若不是屠戶,恐怕那日你就逃不出來了。」
這話張開以前也有所耳聞,說是鬼怕殺豬刀。「那咱們……還去看嗎?」
「自然要去。」鍾言點了點頭,周圍也著實冷了,因著離冰窖越來越近。
這風水……到底是多不利於秦翎啊?處處都在壓制他。冰窖和火房相衝,蓋廚房時都會特意分開二者,如果離得太近,廚房後側的冰窖就叫「火下冰」。
火下冰,顧名思義,能翻火而存,必然是陰冷得厲害。秦翎若是這兩日死了,體內毒陽最盛,恐怕普天之下只有火下冰能壓得住,不讓他起屍。這些怪事一件件、一樁樁,連成了一串,鍾言都不知該如何下手拆招,連頭緒都理不出來。只能說秦翎這輩子苦,連身後事都被人算計,恐怕有人連他的鬼都不想放過,不讓秦翎投胎,只為了養鬼借勢。
張開還在前面走,已經將紙身適應得差不多了。路過冰窖時鐘言多看了兩眼,恐怕這裡面也不是好地方。再往後頭走是一扇大門,元墨從沒來過這裡,率先摸了一下:「我單知道秦家富有,竟然用銅做了這麼大的門。」
「我來開。」張開見怪不怪,從腰上取下一串鑰匙。鎖沉且大,看著就不好開,鍾言走過去摸了一把,忽然說:「這不是銅門。」
「不是?」張開將鎖取下,「這就是銅。」
鍾言摸著門,是不是,他最清楚。如果這只是銅,他摸上去不會這樣燙。「鑰匙給我用用。」
張開將鑰匙給他,摸在手裡生涼,這才是銅的。鍾言用銅鑰匙颳了下門面,在不經意的地方弄出一處破損,裡頭露出不一樣的顏色來。他摸了一下:「這是銅鑲金。」
「鑲了金子?」元墨趕緊過來摸摸,可是卻摸不出任何異常來。
鍾言雙臂使出全力才將門推開,身旁直接冷了一層。方形的小院一覽無餘,清冷的月如彎刀懸在半空,照著棺材,鍾言一看:「竟然是棺上懸刀。」
「這也不好嗎?」張開問。
「不好,如果棺里有屍,可能會起屍,好在現在空著。」鍾言比他們先邁步,進了院子,又冷了一層。左右兩旁的過道擺著成排的紙人金山,金法船在最中間,世間萬物恨不得應有盡有,全讓秦翎拿到下面去享受。
再往前走,又是兩個過道。
這麼多過道,鍾言還沒見過這種格局呢,他只往前看,張開所說的那口大棺材就在正當中,當真是修葺精美,下了苦工。就連最下面的棺凳都貼金描銀,兩條凳子價值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