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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你當然睡著了,我下昏睡散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你家少爺就被我迷暈兩次呢。鍾言撣了撣肩上的雨滴,將秦翎推到藥爐旁邊:「快給你家少爺找件衣裳,別讓他風寒。」
「是。」小翠小步跑向放衣服的閣子,手下翻找,嘴裡念叨,「也不知道元墨那小子又跑哪兒玩去了,最近他奇怪得很。等晚上見了他,我可要好好罵一罵,別總是惦記往外跑。」
「還是我來代勞吧,我幫你教訓他。」鍾言說,又對秦翎懷裡的梨產生興趣,「大下雨天的,你跑出去就為了這個?」
秦翎不願承認,她不提昨日說過什麼,自己也氣著不提。「自然不是。」
「夫君可真是不會騙人,臉都紅了。」鍾言就沒見過臉皮這樣薄的人,情不自禁地想,他若沒病,該是一個怎樣的清朗才子。一定風流倜儻,出口成章。
「你不要總是胡亂攀扯,也不要叫『夫君』,這樣叫著叫著,讓外人聽著不好。」話音未落,秦翎的懷裡猛然一空,藏著的消梨被人拿了去,他伸手想攔,只是撲了個空。
「稀奇了,你一個大少爺,自己摘什麼梨?」鍾言將梨子放在鼻尖聞,清新撲鼻,實在誘人去咬,他都能想像出梨子的多汁了,可張了張口,轉手就放在桌上,「給你留著煮梨水喝吧。」
「你不吃?」秦翎一聽就低下頭,可讓他去問為什麼不吃了,這萬萬做不到,只能婉轉地說,「我並沒有不讓你吃。」
「我不喜歡吃這個,再說消梨本就難得,摘一個少一個。」鍾言又摸了梨子一把,說不想吃是鬼扯瞎話,他可知道瓜果的滋味有多清甜,小時候沒少吃,「你歇著吧,我出去一趟。」
「外頭下大雨了,你去哪裡?」秦翎有點氣餒,但苦於自尊,他說不出將梨子送你這樣的話,「你好歹都成親了,成天像個野丫頭似的亂跑,叫下人笑話。」
「野丫頭又怎麼了?難不成丫頭小姐都要困在屋裡養著?你就沒讓你家小妹出來看看雨?」鍾言忽然想起來了,他還沒見過三少爺和四小姐呢,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人。
「她是未出閣的小姐,還是不要亂跑吧,家僕裡頭男丁多。再說……過一年她就要議婚了。」秦翎是為小妹考慮,只恨自己看不到小妹出嫁,「你是不是要走了?」
「出去賞雨,一會兒就回來。」鍾言走到他的旁邊看了看,確實是想走了,還有點捨不得,但總歸墨寶沒少拿。這「一會兒就回來」可能就是訣別,他這一走,再也不回。
炙人蠱死了,皮身人死了,雖然其他的術還沒破,可能做的都做完了,秦翎的陽壽自己不能插手。再說,自己留在這裡,對他也不見得是好事。
秦翎明明瞎著,卻像感應到了什麼,抬頭往鍾言這邊看看。「你去哪裡?」
「賞雨。」鍾言又說了一次,將他的臉看了個遍,「晚飯記著好好吃,三天之後或許就復明了呢。」
「好。」這回,秦翎竟然沒有反駁,而是嘗試著相信他這句話,「外頭雨大。」
「我帶著傘出去,走了啊。」鍾言苦笑了笑,這是狠心騙人了吧?三天之後,秦宅就要卸下紅燈籠換白麻了。而秦翎默默地聽著,但他心裡已經明白,這一次,她可能不會回來了。
臨走之前,鍾言回了睡房,床里的蠱蟲已經沒有了動靜。他在褥子底下塞了一張符紙,又緊了緊續命繩,然後抽了一把紅色的紙傘從秦翎身邊而過。他沒有回頭看秦翎,世間緣分深深淺淺,濃濃淡淡,有聚就有散,相逢和分開本就無法避免,這才叫人生無常。他是餓鬼,從不為誰停留。
走出屋子,鍾言先去了竹林。
地上只剩下蠱人的屍首和張開的一張皮,他先用符紙將張開的一縷絲魄收了,然後將一張燃燒的符紙貼在張開的人皮上,轉瞬燒得一絲不剩。解決完這個,鍾言拖著蠱人進了竹林的更深處。
等到他再出來,雨好像更大了。鍾言摸了摸肚子,仍舊沒有回頭去看,快步走出了院落,徑直往廚房去。再進東四宅,元墨的聲音就聽見了,一聲一聲「哎呦」的。
「哎呦,大奶奶你怎麼才來?我的腿都燒沒了。」元墨苦兮兮地躺著。
鍾言打著傘進來,一瞧,地上明明躺著另外一個自己,看著怪瘮人。他趕緊將新裁的小紙人貼上符,放在元墨的額前,地上的那個自己馬上癟了,新的紙人慢慢膨脹,最終變成了元墨的模樣。
元墨得了一副新身子,檢查完不缺手腳才跪下磕頭:「謝大奶奶。這屋裡果然兇險,一進來就被潑了狗血!後來屋裡繞了好多金線,我一碰,就燒我一下子。」
「這是個金陣,別說是你,就算是我也要費些周折才能出來。」鍾言不耽誤功夫,立馬扔出另外一個紙人,還給紙人撕了紙衣服。穿了衣服的紙人躺在地上,吸了張開的絲魄後也開始膨脹,半柱香的功夫就變成了人。
張開一起來,眼裡凶相畢露:「不好!有人在秦宅作亂!我去拿他!」
「別拿了,你都被那人害死了。」鍾言站在了他的面前,直接全盤托出,「張開,你看著我。」
張開腦子裡混亂,上一刻他跟著一個陌生的人影兒進了小院,還以為那人是趁人不備來秦家偷竊的賊,下一刻就到這會兒了。他立刻從地上爬起來:「怎麼回事?我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