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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是,親手做的!就是挑燕窩這事我有插手,少奶奶一個人操勞,真忙不過來,那口大鍋她一隻手拎得動,天生神力。」元墨趕緊將蝴蝶燕窩羹捧過去,「您嘗嘗,少奶奶還說,您吃著喜歡她還做。」
「這話必然不是她說的,她要說,也是罵若是我糟蹋她的糧食和心意就回來收拾我。」秦翎一不小心就笑了,眉眼一動,露出一個求死之人臉上絕對看不著的笑,分明對世間還有眷戀,「咳咳……想必也不會好吃,畢竟她那樣凶。」
這話就是要吃了,元墨端著再近近。「嘗一口吧,說不定好吃呢。」
「那……看在她親手下廚的緣故,我隨意嘗嘗。」秦翎伸出手,接了元墨塞過來的小勺。他這些年只吃藥,舌頭都苦壞了,吃飯也就是進一些無味的藥膳和補品。後廚掌勺的柳媽媽盡心盡力,但他從未聽過什麼蝴蝶燕窩、金魚蛋餃,更別說入口。
香軟的蛋泡滑入口中,溫溫的,舌頭一碰它就碎掉了,潤著冰糖的清甜。還沒等反應過來,燕窩也滑入喉嚨,甜味刺激食慾,秦翎竟然聽到肚子咕嘰了一聲。
想不到,他竟然也有這一天,不躲著吃藥了,還可以吃一口佳肴。
「您再嘗嘗蛋餃。」元墨笑了,哄著,「給您嘗個小金魚。」
「胡鬧,這金魚必定做得不真。」秦翎又笑了,想著那人下廚的樣子,一定是板著面孔,嘴裡罵著自己麻煩。蛋餃十分精小,剛好夠他一口一個,秦翎一時間咬住了,竟然不捨得嚼碎。真想不到,還有人為了自己一頓飯費心張羅。
咽下之後,秦翎回味許久,忽然問:「我昨夜裡,是不是對她發脾氣太狠了?」
「這……」元墨不敢說。
「她有沒有和你埋怨什麼?」秦翎緊張起來。
「倒是沒有。」元墨摸著良心說,「說來也奇怪,我從沒聽少奶奶埋怨您。」
「我也不是非要發脾氣,她總亂碰我,動手也太魯莽了。」秦翎將勺子握在手中,「她會不會生我的氣?」
元墨一時想不出怎麼應答。
「你說,我是不是得和她賠個不是?或者……」秦翎顯然陷入了百般糾結,「別人家成親之後,都是怎麼哄人的?」
「這……我不清楚啊。」元墨只想大倒苦水,自己才十歲出頭,不可能明白這裡頭的事,「現下家裡頭成親的就您一位,我也沒處看,要是二少爺三少爺也成親了,我好歹能偷看幾眼,給您學回來。」
「小泠還小呢,估計還要等兩三年,二弟他倒是快了。」秦翎算著歲數,其實秦爍也早該成親了,是自己這個長子因病擱置,他不能在自己前頭。
元墨這時瞄著了硯台和毛筆,忽然靈光閃現:「有法子了!」
「你說。」秦翎聽著。
「少奶奶不戴戒指也不搖扇,也不講究金釵玉釵,可我看她很喜歡您的筆墨,要不您找份文房四寶送她,說不定成。」元墨十分篤定,他可是看到少奶奶沒少往袖子裡藏。
「是我粗心,都不知道她喜歡這些。她從小過得不好,爹娘苛待,飯都吃不飽,更別說讀書識字了,那日我不該笑話她。」秦翎指了下書閣,「你去翻些我練字用的字帖,讓她往後拓寫用吧。」
「是。」元墨露出一個放心的笑。
這頓飯吃得很慢,等元墨再次見到鍾言已經過了晌午。外頭的烈日照得晃眼,他趕緊跑過去:「少奶奶當真是神仙菩薩,少爺他吃了不少!」
「我可不是神仙菩薩,這點手藝連我娘親的一半都不如呢,說我是地下閻王還差不多。」鍾言沒說謊,往屋裡瞧一瞧,「他現下幹什麼呢?」
「剛才說心口熱,喝了消梨飲就睡下了。」元墨回答。
「那好,讓他睡著,補補精神體力,咱們辦咱們的。」鍾言將元墨拉過來,「你去宅子裡打聽打聽,今日都少了什麼人,後廚殺了什麼牲畜,打聽好了趕緊回來。」
「是。」元墨說完就跑了出去,鍾言在院中等著他,無事可做,慢慢走向了那幾棵梨樹。
梨樹的年頭不短,說不定歲數和秦翎一般大。昨日那皮身人偽裝自己,究竟和秦翎說了些什麼交心話呢?鍾言想不出來。
不一會兒,元墨回來了:「問清楚了問清楚了,後廚今日沒宰殺牲畜,買了現成的雞鴨牛羊。就是看門的狗少了一條,清晨還有人看見呢,這會兒就沒了。」
「狗……」鍾言若有所思,「那狗是不是白色的?」
「您怎麼知道?」元墨不解,未卜先知,這就是神仙菩薩吧?
「我說我掐指算出來的,你信不信?」鍾言一笑,看了看頭頂的日頭,「下午這院裡恐怕有大事發生,你好好看著吧。」
元墨更不解了,但還是選擇相信。果不其然,下午剛到申時天色就起了變化,日頭被整片的烏雲蓋住,風又颳了起來,像是又要暴雨一場。
風吹得窗欞咣咣亂撞,鍾言算著時辰差不多了,這才整好了衣衫,拿著一把全紅的紙傘離開秦翎的院落。地面積了不少雨水,奇怪的是頭頂的烏雲並沒有落下一滴,他輕手輕腳地繞著水走,避開了家僕,重新走回了風水逆轉的東四宅。
剛邁入一步,頭頂的雲彩像是直接暗了一層,黑壓壓地壓在四方小院上頭。門上還貼著門神,像是凶神惡煞地怒視世間一切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