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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如果元墨的絲魄在你這裡,你該知道今早我把秦翎的粥賞給他和翠兒了,對吧?」鍾言又撕了他的手腳。
干舊泛白的人皮碎片直往下掉,那人已經說不出話,眼珠子快要從眼眶瞪出來。沒錯,是賞了一碗粥,可是一碗粥又怎麼了!
「那碗粥里,有我的一滴血。」鍾言陰森森地說。粥自然是隨手賞的,可是轉手之際他快速掐破了指尖。
普通人喝他一滴血根本不算什麼,他要的只是真正的小翠和元墨身上有自己的血味,這樣即便有人魚目混珠也能分出來。中午的元墨身上還有味道,到了傍晚,他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
在離開秦翎的院子之前,鍾言就知道這人已經不是元墨。現在他拿出一張符紙來,貼在了這人的眉心之處,殘缺不全的皮身頓時燃起熊熊烈火。
「啊!啊!」皮身發出垂死掙扎的慘烈叫聲,冒出來的煙都是黑色的,可是叫聲中又有不可捉摸的笑聲。他還有很多事沒有說,他就算死了也能在陰曹地府等著秦翎下去,因為他從入秦府那天就感覺到這宅子不對勁,所有人都想要大少爺死!
炙人蠱是自己下的,可是屋裡的風水和大床根本不是自己能動的,秦翎他早就睡在壽材上了,再加上那院子裡的彎刀血月懸心,胎神移位,他不信秦翎能逃得過那麼多劫難!鍾言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救他那麼多次!要怪只能怪他的命太好了,有人不容他!
自己進秦宅時,秦翎已經病了,但還沒到斷心脈的地步。他也疑慮過,命格是天註定,若真是好命,怎麼會被人隨意坑害?哪怕秦翎被人借運改命,也不會淪落到這樣悲慘的地步,可見秦翎的八字也不怎麼樣。現在他信了,秦翎的命格確實非凡,哪怕苦弱的肉身已經走到末路,命中注定還是有一位這樣厲害的貴人,救他、助他、護他,哪怕別人把他的福霸占,老天還是給他一道生門。
何等好運!何等好命啊!他不由地狂笑起來,只恨自己來得晚,下手晚,不然也分一口!
這些笑聲在鍾言聽來格外諷刺,仿佛在諷刺自己還有許多事不曾知曉。火苗烈烈地燒起來,一瞬間就將垂死掙扎的皮身燒了個乾乾淨淨,地上只留下一堆灰燼。鍾言再迅速拿出一張符紙來,往地上發燙的灰燼上一扔,那符紙頓時飄了起來,懸空立在他的面前。
還好,這絲魄算是保住了。鍾言將手伸到空中,那符紙便跟著一起飄動,他在符紙上一點:「去。」
符紙往高處飄了飄,像被一陣風吹起來,隨後朝著柴房的偏房飛過去。鍾言跟著它,偏房堆滿了雜物,平時也不會有人來,柴火堆到了房樑上,全都是等著過冬用的。符紙飛到柴火上便不動了,鍾言便知道這密堆的柴木下方一定是元墨的屍首。
既然如此,鍾言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試試。這一次他取出一張白色的紙,用手撕出一個小人的形狀,那黃色的符紙又一次飄了起來,朝著小人而來。
「起。」鍾言說。
黃色符紙貼在了小人的背後,隨後白紙開始變形,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變成了元墨的模樣,只不過比真正的元墨白了不少。
紙人元墨看了看雙手,又看了看自己光著的身體,二話不說跪在鍾言面前:「謝大少奶奶救命之恩!少奶奶大恩大德,永世難忘!」
「先起來吧。」鍾言揉著餓癟的肚子,還以為在秦宅能吃飽,「你記住,從這一刻開始你就當自己沒死過。」
「是!」元墨咚咚地磕著頭。
「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怎麼死的?」鍾言靠住了牆,剛才的對陣看上去贏得漂亮,實則耗費了他不少精力。那人的實力不可小覷,他虧就虧在沒有一具實在的身子,否則未必會輸。只是……他說他還剩一滴血,現在那滴血沒見著,鍾言不免起疑。
元墨抬起了臉:「我只記得……春桃姐姐說柴房有漏雨的地方,讓我過來看看,我想著柴火不能受潮就趕緊跟著進來了,然後……就死了。」
說完他看向身後的柴堆,隱約可見裡面有一雙穿著灰色布鞋的腳。那就是自己。
「究竟是什麼人要害我,要害少爺!」元墨抹了一把眼睛,想哭,可眼眶是乾的。
「別擦了,你已經不是活人,沒有淚水。我只能讓你借個紙身,沒法讓你復生。你往後就是一個紙人,要躲著火,躲著水。你不能婚配嫁娶,就算娶了也留不下子孫,你也不用吃飯,不用休息,永永遠遠是一個紙人。」鍾言累出一身虛汗,「我可以教你變紙人的法子,往後每年你自己撕一個當替身,每年長高一點,別人也看不出來。」
「謝少奶奶!」元墨剛起來,又跪下了。
「還有,方才的事別讓秦翎知道。他禁不住驚嚇操勞。」鍾言不再隱瞞,「你只記住,我不會害他就是。」
「是,小的記住了!」元墨說。
「你現在已經沒了生魂,往後每月十五月圓之夜便會痛苦難忍,也不可靠近寺廟、道觀,不可靠近和尚、道長,免得被人收了去,或直接打到魂飛魄散。」鍾言說。
「只要還能繼續伺候少爺就好,不求其他。」元墨又擦了擦沒有眼淚的眼睛,他死得不甘心,再活一遍雖然化成紙人,可也比不明不白要好,「小的是中元節那天所生,爹娘隨口給起了個名字叫『中元』,五歲賣進了秦宅。是少爺帶我識字,給我起新名,往後就算我是個紙糊的也必定護著少爺,絕無二心。也盡力護著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