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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不怪,只是這草叢這樣深,你就不怕……」鍾言緩緩地轉過去,目光滑過小翠的衣袖,「撞鬼嗎?」
小翠沒有任何反應,直直地站在原地。身邊過腰的草左右搖動,她淡紫色的袖口紋絲不動。
「還是說,你就是?」鍾言笑著問,飢腸轆轆的胃腸發出了蠕動的聲音。
「您別瞎說,我最怕鬼了。」小翠忽然笑了,抬起右手指向鍾言的身後,「您看,明明大少爺才是鬼。」
什麼!鍾言瞬間全身僵硬,從腳心涼到頭頂。他暫時沒有回頭,卻有一陣陰風從身後吹來,吹進他的領口,吹得他後脖子一陣起粒。野草忽然大動,形成了暗綠色的浪,小翠的身體像野草一樣搖晃著,竹葉刷刷地往下掉。
「大奶奶嫁鬼咯!大奶奶嫁鬼咯!嫁鬼不知道,嫁鬼不知道!」
她拍著手,先是咯咯地笑,然後尖聲唱起來。風越來越大,吹開擋住她的野草,下半身根本沒有雙腿,早就變成了草根,和野草連在一起。鍾言飛快地回過頭,首先看到朝他飛來的符紙。
自己貼住的符紙不知道何時掉了,在空中飛成了兩半。而親手封住的那扇木門也已經開了,秦翎站在門口,白森森的臉正朝著這邊笑。
「大奶奶嫁鬼不知道,嫁鬼不知道!」小翠還在唱。
然而秦翎並沒有走出那扇門,而是身體佝僂著跪下了,他雙手撐地,身體像長蟲一樣往旁邊挪動,一點點地爬向他的床。窗欞被風吹得大開,鍾言全身動彈不得。透過窗口,他看到秦翎笑著扯掉了床褥,搬開了木板。
白色的衣衫開始滲出血的顏色,布料從他瘦弱的肩膀滑落。後背大大小小几百個魚口一樣的創口,深可見骨。每個創口裡都有一條蠕動的白蟲,要往外頂。
鍾言看傻了,原來秦翎早就和蠱蟲合二為一?
秦翎也開始咯咯地笑著,一塊一塊磚石往外拿,小翠的聲音越來越尖銳,野草變成了利刃,要割傷鍾言的面頰。就在秦翎馬上要鑽進石棺的一剎那,鍾言掙脫了全身的僵化,在天靈蓋上拍了三下,將隨身攜帶的黑豆塞進嘴裡。
沒有豆腥味!
他立刻揉起眼睛,眼角處明顯有個蠕動的活物,被他觸碰後就想往眼球里鑽。鍾言掐住它,往外拽,一拽,就拽出十幾寸長的蟲子來,細如紅線。就在蟲子完全脫離眼睛的瞬間,周圍又恢復了平靜,沒有小翠,沒有風,沒有荒亂的野草……更沒有化身為鬼的秦翎。
和方才一樣安靜,陽光依舊。
是蠱蟲,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被人下了蠱!鍾言又取出一張符紙,將蠱蟲包好。他整理好衣衫再回房間,秦翎還在睡,他輕輕地坐到床邊,秦翎察覺到旁邊有人,睡夢間睜開一眼。
「你怎麼……還沒走?」秦翎不想承認,見她守著,心裡很開懷。原來這就叫房裡人,不再只有自己了。
「睡吧,這屋邪祟進不來。等你好了,我給你蒸六香糕,將人參、茯苓、白朮、芡實和砂仁碾碎,用白糯米拌著,嵌著枸杞上鍋蒸,蓬鬆了再切成菱形,鬆軟甜蜜,白如細雪,最適合脾虛的人。你若覺得苦,我用冰片和玫瑰醬給你做。不想吃糕點了我再做三妙湯,用上好的白蜜、地黃和枸杞子放入銀器里煎,煎成稠稠的,聞著藥香醇厚,專門治你脾虛肝虧,吃年糕還能澆在上頭,給你撒上桂花,這些都是我娘教的。」鍾言給他擦汗,而石棺里的蠱蟲躁動不安。
秦翎半睡半醒,沒聽全但卻很安心,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傍晚,起身喝了幾碗消梨水就又睡了。鍾言沒有逼他吃東西,他身體虧虛太狠,多睡覺也對,往後每日能踏實睡上四五個時辰最好不過。天已黑,秦宅又熱鬧起來,依稀能聽到前院宴請客人的聲音,鍾言落得自在,翻遍了秦翎的墨寶,偷偷往衣袖裡藏。
小翠在院裡忙來忙去,又熬消梨膏,又燒艾草熏蟲子。「少爺今日倒是瞌睡,往常睡得可不安穩。」
「是嗎?」鍾言在門口坐著,這輪子椅可太好坐了,以後也打一個。
「是啊,不是咳嗽就是盜汗,還經常夢魘。」小翠苦惱,「這要是在我老家,一定得出個馬仙,最好是白大仙,治病最管用。」
「你懂得還挺多。」鍾言笑了笑。
「我老家可多,白仙是刺蝟大仙,專門給人求藥打卦。柳仙是蛇蟒,那可不得了,一個人頂幾十人,凶得可怕。」小翠說著說著找起來,「咦,元墨呢?一下午沒找著他。」
「來了來了!」元墨從院外跑進來,跑了一頭汗水,「前面忙,老爺剛才叫我去幫忙。今日那隻大公雞魔怔了,非要往咱們院飛,我抓了好幾次才重新抓進雞籠。」
鍾言從輪子椅上起來,重新給門貼上符紙:「那你帶我去看看吧,說不定那隻雞能派上大用場。」
作者有話要說:
鍾言:在我手裡,就沒有餵不胖的人!
第25章 【陽】炙人蠱9
元墨不放心地看了看房裡:「可少爺睡著呢,我得去燒水,少爺晚間要更衣。」
「讓翠兒去燒,你帶我去看那隻雞。」鍾言摸了摸元墨的頭頂。
元墨更奇怪了:「也行,不過公雞有什麼好玩兒的呢,少奶奶要鬥雞?」
「公雞能吃污穢之物,說不定我能喂喂它,討個面子。」鍾言笑了笑。元墨撓撓頭,只好帶主子去找,邊走邊說:「那隻雞不在廚房,在東偏院裡住著,平時看家護院可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