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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元墨睜著眼睛聽,從來郎中都是開藥,沒聽過藥膳。「您……您怎麼會這些。」

    「這些啊,和我娘學的。」鍾言又想娘親了,自己是餓鬼,偏偏會一手好菜,「再摘東引桃枝一把,桃仁七枚,去皮尖後搗碎,和桃枝一起用一升的白酒煮沸。」

    「少爺不能飲酒啊。」元墨連忙說。

    「桃花酒煎原本是喝的,他當然喝不了,把這酒一直煮著,放在床頭,熏著他,專門治他心口痛。還有,我看院子裡有幾棵消梨樹,你們一會兒去摘幾顆梨,絞汁,加蜜,熬成膏。」鍾言說。

    提到梨樹了,一直氣惱的秦翎忽然動了動眉梢。

    第22章 【陽】炙人蠱6

    元墨有好些話要說,那幾棵梨樹是少爺心愛之物,平日裡不讓碰的。況且郎中曾經說過少爺不能喝消梨水,更不能沾寒涼的東西,可是大奶奶的藥膳完全是反著來,他一時之間也不知該信誰。但郎中既然看不好,那換個方子也不是不行,於是便忍住所有的想法,一一記下。

    鍾言慢慢地落下筆,看向這個荒蕪的院落。

    儘管日頭已經升起,可光線總像照不透那片竹林和野草,仿佛那裡面也蟄伏著什麼。

    「對了。」他忽然轉過身來,問床上的秦翎,「你們秦宅,鬧過鬼嗎?」

    秦翎剛好一些,聽完差點一口氣噎下去。「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你怎麼這麼愛生氣啊?來,我來摸摸脈象。」鍾言偏偏喜歡逗他生氣,坐過去摸他的手腕,把住了才說,「氣血上涌,你不怕真的氣死了?」

    「我……現在這樣,和死有區別?」秦翎將冰涼的手收了回來,「你不必對我好,我遲早要死的。」

    「是人都會死,早死晚死都一樣,再說,生病了治好就是,你鬧什麼脾氣呢?」鍾言可不慣著他,鬆散的頭髮順著肩膀滑下來,發尾落到了秦翎的手背上。

    「你!」秦翎又要動氣,但這回生生忍住,只是臉紅了一剎,「你為什麼還不……梳頭髮……」

    嫁人之後就要梳頭了,可是鍾言哪裡會梳。「散著不行?」

    「那自然不行,不管我們有沒有夫妻之實……你都是嫁了我的,自然要梳。」秦翎將臉再偏一偏,除卻娘親,他從沒有這樣近距離和女子接觸過。

    「梳頭要用玉釵,金簪子,寶石步搖,我沒有啊,你二弟倒是送了我一個。」鍾言笑吟吟地咬著指節,「你不是說都備好了嗎?不會是騙我的吧?」

    「自然是騙你的,我……」秦翎還沒說完,就被元墨搶了話,只見元墨笑呵呵地點著數:「備了備了,少爺給了銀子,專門打了一整套的頭飾,還買了不少好衣裳,都在柜子里。」

    秦翎瞪了元墨一眼,隨即蓋上被子,只留給鍾言一個後背。

    鍾言看著他高高凸起的肩胛,一抖就仿佛碎掉的身體,也感受到了他床下不斷蠕動的蠱蟲。現在的秦翎就是一片脈絡斷裂的枯葉,隨時隨地會化為塵土,時間不多了,他要帶著秦翎和毒陽搏一搏,還要趕在下蠱之人動手之前,先下手為強!

    除卻下蠱之人,還有斷了手掌的蠱人,這兩個都要除掉。

    之所以鍾言斷定有兩個人,是因為蠱人常年在石棺里,需要有人裡應外合,還要有人蓋石棺。這些不可能是一個人完成的。時間已經越來越緊迫,鍾言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只能先想盡辦法,把秦翎這條命保下來再說吧。

    至於以後,就看他造化了,自己能保他一時,保不了他太久。將下蠱之人和蠱人解決之後自己也該離開秦宅了,兩個人就這些天的緣分,從此各不相干。

    餓鬼是不能留在一個地方太久的,修鬼道的人同時也會是別人眼裡的煉丹材料,萬一被煉丹的人找到,也是麻煩。想好之後,鍾言起身去更衣,大紅的婚服脫下來,小翠在後面捧著一身水紅色的衣裳等待。

    隔著屏風,鍾言問:「有白色的衣裳嗎?」

    「白色的?這……這不好吧。」小翠不太懂,但大婚第二天就穿白,肯定不行。

    「那幫我找一身水青色的,就要那個。」鍾言穿著內衫等著,小翠只好下去翻找,不一會兒,捧了一套水青色的衣裳回來。鍾言也不是沒穿過女兒衣,他不止一次男扮女裝,不用小翠幫就穿好了,只是梳發就免了吧,他隨便拿了一根金釵將長發一挽,卷進一半,披著一半,很是隨意。

    小翠看著少奶奶這身衣服,幾次三番想要開口勸,又閉上嘴。鍾言明白她想說什麼,不言不語地再次回到秦翎的病榻邊上,秦翎剛剛將漱口用的淡鹽水吐出來,水裡摻雜著幾絲血紅。

    「你怎麼換衣裳了?」秦翎躺著問,既然已經被人看清楚了,胸口露出的濕疹也就不再遮擋。

    「怎麼,你喜歡我穿大紅色啊?」鍾言轉了個圈,「這身多素雅,不好看嗎?我覺得挺好,以後不僅我要這麼穿,翠兒和元墨也得這樣。你們一會兒就換衣裳去,以白、水青為主,越素越好。」

    因著少爺大婚,兩個小孩兒都想穿得喜慶點,衣服上都帶紅。聽完少奶奶的話,元墨一臉憂愁地跪下了,真怕少爺被他的正妻氣死了。

    秦翎想要生氣,可是已經沒有了生氣的精力。「你就這麼盼著……給我守寡?」

    「誰要給你守寡啊,咱們可是有休書的,你親筆所寫,可不能抵賴。」鍾言彎下腰,掀開他的領口,檢查濕疹傷口,一時間觸目驚心。這必定是長了好長時間,也用過藥,可是秦翎這幅身子內憂外患根本養不好,一年多下來已經腐蝕皮肉。再加上撓破了不少,怕是要養好一陣才能讓傷口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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