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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8:17:37 作者: 曬豆醬
事不宜遲,鍾言看著龍鳳燭的長短就猜喜娘她們快來了,趕緊又拆了幾塊磚下來。床裡頭太黑,他看不清,便從懷裡取出一根快要燒完的火摺子點亮。
一點點的火光,只能照亮周圍一團微亮,兩隻手一攏就快沒有了。鍾言將火摺子往深處伸了伸,床裡頭竟然用磚石砌出了一個長方形的密棺,床有多大,這棺就有多大。
他再將胳膊往裡面伸一伸,石棺的四面都是灰。可是又不像普通的灰燼,反而像塵埃和舊皮,好似這裡面久久不斷地熏著炭盆。
忽然,火摺子滅了。
面前猛然間一片黑暗,連那龍鳳燭的火苗都飄動了幾下,鍾言屏住呼吸,仔細聽著周圍有沒有其他的動靜。
輕微的呼吸聲從他身下傳來。
窗欞外點著紅燈籠,大紅囍字貼床頭,鍾言卻沒察覺出一絲一毫的喜慶,如同身墜墳墓。他將火摺子蓋上,再用力拽起蓋子一吹,微光的火苗復燃,慢慢地往下照去。
剛才還黑洞洞的石棺里躺著一個渾身上下白得發膩的人,沒有頭髮也沒有眉毛,全身淨了毛一樣乾淨。
是活人還是死人?還是要起屍?鍾言按兵不動。
誰料那人竟然朝他張嘴就咬,沒有舌頭,上顎和原本應當長了舌頭的地方全部長滿了牙,咽喉深處藏著一條喉嚨眼粗的白色蠕蟲,不斷扭動著。
是炙人蠱!鍾言伸手一抓,蠱人的皮膚滑膩得宛如抹了油,根本抓不住,滋溜一下脫了手就往石棺裡頭鑽。鍾言抄起床頭滾熱的藥爐,直接往下一倒,濃黑的藥湯全部淋在蠱人那張白皮上,石棺里一聲尖叫。
竟然,是個小孩子的聲音。
而這時,院落門口也傳來腳步,喜娘帶著好幾個丫鬟朝這邊來了,鍾言擰起眉頭,怎麼來得這麼不是時候呢?
窗欞邊,元墨守著大少爺,院裡一下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那位喜娘。喜娘身高體壯,可能是喝了不少酒,原本暗黃的臉色透出不少紅暈來。
「你們來幹什麼啊?」元墨擦了一把淚。
「呦,大喜的日子,你這小孩子哭什麼?」喜娘說著瞥向秦翎,心裡一個不好,看他這臉色今晚都熬不過去。
「你們走,你們都走!」元墨開始轟人,卻被兩個大丫鬟給拉住了,「你們幹什麼啊,少爺他睡了。」
「睡了也得回房睡,哪有在外屋睡的?」喜娘抬腿進了門,也招呼身後的丫鬟跟著。元墨忽然想起大少奶奶不讓開門,雖然自己對她沒什麼好印象,但已經不知不覺將她當成了院裡人。
這個院很少有人來,平日就自己和少爺,還有小翠服侍,然後就是進進出出的郎中。少奶奶雖然人不好,可畢竟是少爺明媒正娶的正妻。
「不行!大奶奶說不讓人進屋!」他大喊起來,還試圖衝過去,可是小小的身子被喜娘一攔就攔下了,「你們怎麼這樣?」
「我們是唱喜來的,不唱喜,你家大少爺怎麼和少奶奶洞房花燭?」喜娘打了個酒嗝,剛要推睡房的門結果被元墨一腦袋頂了個跟頭。元墨張開雙臂,誓死擋在門前:「不讓開就是不讓開,這是大少爺的屋!」
「什麼人?這麼吵。」沒想到房門開了,裡頭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鍾言。元墨一瞧,頓時站到了少奶奶身後,自己說話不頂用,這個人說話可能有分量。
「唉,小孩兒不懂事,是元墨在吵鬧。快快,快把大公子推進去。」喜娘趕緊命人將輪子椅往裡推,不料鍾言抬手一擋。
「讓元墨來就行,外人別動他。」鍾言冷冷地說,嫌喜娘拐過人的那雙手髒,秦翎是個乾淨讀書人。
「是,是。」喜娘只好答應,跟著元墨才進了屋,結果一愣。
原本好好的大床,現在胡亂鋪成的床褥不平整,藥湯還撒一地。喜娘見多識廣,眼珠子一轉,這位大奶奶雖然格外俊俏,可俏裡帶著幾分男相,怕是脾氣烈。剛剛她一定是氣惱嫁了短命鬼,在屋裡撒氣。
元墨也愣了,委屈巴巴地嘟噥:「少爺的床……你幹什麼了?「
「沒幹什麼。」鍾言笑了笑,摸摸肚子,拿出了派頭,「不會還等著我收拾吧?」
喜娘原本還以為要看到個哭哭啼啼的新娘子,沒想到如此霸道,一時也說不出什麼,只好帶著大丫鬟收拾床褥,只是床板不知怎的凹下去一塊,但無人敢問。等到收拾妥當,鍾言看了看還在昏睡的秦翎,算了,幫人幫到底,反正半夜就走,於是又將人抱回床上。
「現在請大少爺和大少奶奶喝合卺酒。」喜娘這時開口。
鍾言掃她一眼:「你覺得他這樣能喝嗎?嫌他死得不夠快?」
「這……」喜娘支支吾吾,「我們只是來唱喜,這能不能喝……」
「把酒和瓜果放下,今天用不上。」鍾言揮了揮手,算是送客。喜娘只好命令丫鬟們將紅棗、蓮子、花生、喜餅等果盤放在喜台上,可就是不挪步。
「還不走?我看你們還想怎麼折騰他。」鍾言站在床邊,床架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條紅繩,繞著床,足足栓了一整圈。
喜娘揶揄一笑:「還有一件事,是二少爺特意吩咐的,說盼望您和大少爺夫妻恩愛,早日添丁。」
說完,她取出一方雪白綢帕,平鋪在床上。丫鬟們紛紛紅了臉,低著頭快步離開,等喜娘也走了,元墨傻乎乎地過來:「稀奇,她留下這個幹什麼?汗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