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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1:40 作者: 北邊有狼
    他自幼怕熱,卻也很能忍,從未這般嬌氣過。

    熱得他心神不寧,睡不著覺。

    張生華進來替他把了次脈,開了些安神的湯劑,黑乎乎苦兮兮地擺在床頭,一點都不想喝。

    落十三聽著屋裡沒有動靜急得直跺腳,抓著張生華讓他想辦法。

    張生華被他搖得頭暈眼花,吞吞吐吐道:「哥兒體質特殊,又是孕後期,須得自家男人——撫慰。」

    「還有這事?」過了年才十六歲的落十三瞪大雙眼,嘴裡能塞下個雞蛋。

    好在容衍已經在路上,約莫過幾日能到。

    某日正午,烈日炎炎,毒辣的太陽曬得樹葉都起了蔫兒,落十三蹲在地上數了數被曬死的幾株草木,記下來讓夥計明天補上。

    一轉頭就看到容衍自前堂穿進,風塵僕僕朝這邊趕來。

    嘖,從前身上頂著刀傷鞭傷無數仍能談笑風生的主人早已如滾滾楚江東逝,面前不修邊幅這人他不認識。

    容衍腳步越來越快,最後甚至足尖點地,直直掠過院內造景的小池塘落到臥房前,半分餘光都沒分給蹲在池塘邊的護衛。

    落十三:「……」

    他拍拍灰站起身就準備走,不打擾這倆夫夫團聚。

    接著他就被一道聲音叫住了。

    容衍在臥房前站了片刻,隨後轉身走下一樓,喚道:「十三,替我打水沐浴。」

    落十三:「……是。」

    上次燒水這次打水,合著他成水老倌了!

    他憤然揪斷了路邊的草莖,心道都老夫老夫了還愛什麼面子,寧將軍這幾日正火氣大著呢,當心把你轟出來。

    浣發沐浴,洗去身上的沙土與汗液,容衍這才推門走進臥房。

    誰知迎面就甩來四個字:「不吃,出去。」

    寧長風側臥向里,身上僅穿了一件紗衣,露出結實的肩背肌肉,因最近都未出去風吹日曬,看上去線條柔和不少。

    一隻手落在他額間,溫溫涼涼,清淡松香的氣味鑽進他鼻間,這氣味,只一人獨有。

    寧長風舒服地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眼底的焦躁散去不少。

    「怎麼來了?」

    「怎麼出這麼多汗?」

    兩人異口同聲,寧長風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撐腰坐起,容衍忙伸手扶著,給他腰後塞了個靠墊。

    他要去勾外衫披上,被容衍制止了:「熱就不穿了,這裡沒外人。」

    寧長風便收回手,往上扯了扯堪堪兜住隆起肚腹的裡衣帶子,耳朵也跟著熱了。

    容衍抹了一把他臉上的汗,蹙眉道:「屋中堪稱涼爽,你身上怎麼這般熱,張大夫可看過了?」

    寧長風支吾點頭:「看過了,給開了藥。」

    容衍一眼就瞥見了床頭的湯藥,用手摸了摸尚是燙的,見他說話時鼻尖都不斷往外冒汗的模樣,轉身將桌上鎮著冰的荔枝盆端了過來,雙手浸了進去。

    寧長風:「你做什麼——」

    話音未落就見容衍在帕子上擦乾水跡,被冰浸得如玉瓷般白的手貼在他脖頸上,一股涼意順著肌膚浸透而下,寧長風舒服地吸了口氣。

    容衍將浸了冰水的手反覆貼在他脖頸、胸口、腋下和膝彎內側,熱了便再浸一次,如此三四回,寧長風總算好受許多。

    他扯下容衍的手,將他被凍得青白的手指捂在手裡暖著,心底的赧然褪去不少。

    肚子大了以後,他心底的彆扭感便開始與日俱增,儘管張生華每日都要開解他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日益笨重的身體和低頭看不到腳尖的恐懼還是牽動著他的心緒,趕上天氣炎熱就愈發焦躁。

    這種身體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覺,很吃虧。

    可是彷徨也好,焦躁也罷,種種情緒都在容衍的一個眼神中融解了。

    容衍只掃過他肚腹一眼,甚至連問都沒問,便端來冰水給他降溫,滿心滿眼都是他。

    寧長風捂著容衍逐漸變得溫熱的手,低著頭問道:「這才幾日,怎麼就到了,路上又沒睡覺?」

    容衍抽出手,去端藥碗:「少睡幾個時辰不礙事。來,把藥喝了。」

    這幾日喝藥都快喝吐了,寧長風一見那黑汁便嘴裡發苦,把頭扭到一邊:「這藥喝了沒用,還是熱——」

    話音未落,就感覺容衍的唇貼了上來。

    一口泛著苦味的藥被渡到他口中,在唇舌糾纏中吞食殆盡。

    「我陪你喝。」

    寧長風抵在竹蓆上的手指蜷了又蜷,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汗漬,他想推開容衍,卻拒絕不了這人每次餵完藥便在他唇上啄一口,說一句想你。

    朝思暮想。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一碗藥汁喝完,寧長風咂了咂嘴,半點苦澀都沒嘗出,反倒品出點甜味來。

    那點甜順著舌尖一路往下,直往他心口鑽,他捂著撲騰亂跳的心臟,掌心沁出的汗再次蹭濕了紗衣。

    壓下去的火一路燒到喉嚨口。

    容衍舉著剝開的荔枝,瑩白玉潤的果肉在眼前微微顫動,襯著玉似的指尖,竟不知哪個更好看。

    「吃一顆嗎?」

    第74章

    那顆沁涼的荔枝果肉最終是怎麼變熱,又是怎麼被容衍的指尖一點點送進去吃掉的,寧長風已不願再回想。

    他從未覺得如此身不由己過。

    感官被人牽引、操縱,猶如自懸崖上一躍而下,失重感令他頭暈目眩,卻在下一瞬直直拍進海里,冰涼的海水裹著他下沉,寧長風慌不擇路地想抓緊什麼東西,掌心過多的汗液卻令他一次又一次地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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