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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1:40 作者: 北邊有狼
「這些糧食不會也是……」
小隊裡的其他人也發現了上面屬於隴西營的徽印,一時震驚不已,更有幾個已經紅了眼眶。
這些糧食、棉襖、兵器如果真的發到他們手上,是不是那些兄弟就可以不用白死了。
這一刻,所有人內心都是茫然的。
寧長風心中也不太冷靜,以往他只知北昭的掌權者專橫獨斷,素喜利用黨爭來求平衡,以致朝中上下爭權奪利者多,為黎民百姓者少,卻不知堂堂西北大營,竟敢做出倒賣軍資給敵方的通敵之舉。
真是,從上到下都爛透了。
景泰藍才那麼點大,即便協助他坐上皇位,真能扶起這個大廈將傾的破爛王朝嗎?
寧長風壓下心中憂慮,抬手示意大家穩定情緒:「離開這裡再說。」
他隨手撿了把短兵器帶頭往回走,林為憤憤不平地往身上裹了件棉襖,想想覺得吃虧極了,回頭又挑了兩把趁手的兵器。
其他人有樣學樣,能帶走的儘量帶走,甚至給留守在綠洲的甘扎都捎了一件。
一群人來時兩手空空,去時連背帶拖。
「快點。」地道口,林為把最後一個人拉出來,將鎖掛了上去,偽裝成從未有人來過的樣子。
「等著,改日小爺一定把你們搬空!」他抬了抬下巴,和小隊一起消失在風雪和夜色中。
寧長風將他們護送到綠洲邊緣,轉身又按原路返回,潛入地面上的圓頂屋中,林為跟在他屁股後面,死乞白賴說自己的迷煙有用。
不放心他,林子榮自然也跟來了。
此時已是後半夜,值守的羌族人死也想不到會有人越過綠洲,糧儲倉直接被人從後門進去翻了個底朝天,面前堆了個火盆,就著烈酒靠坐在牆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過了半會,有人尿急,便起身去屋後撒尿,被寧長風一手刀給劈暈了。
另外一個許是喝得有些高了,久等同伴不來,扯著嗓子喊了幾句沒有回應,便左腳絆右腳地起來,大嗓門咧咧道:「撒個尿磨磨唧唧,跟女鬼滾草堆了,啊?」
話音未落便失了聲。
寧長風從黑暗處現身,掠進屋子裡。
這座圓頂屋連著底下的糧倉,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地上這部分自然用作了資料庫,所有物資進出帳目都在這裡。
寧長風一本一本翻過去,上面詳細記載了每次進出貨的時間及數量,交易多少……但帳本做得很隱蔽,供貨人只含糊做了個標記,上頭蓋了一方私印,壓根看不出是誰。
他將標記和私印一併拓印下來,方便日後做比對。正要再找一找別的線索時,突然聽到一陣樂聲。
那音調明明悠揚清澈,像某種不知名的江南小調,卻不知是不是因為樂器不同,吚吚嗚嗚在這寒夜中盡顯悲涼婉轉。
與他聽過的天壤之別,卻又處處熟悉。
寧長風難得發了會怔,隨即迅速掠了出去。
第45章
後半夜,暴風逐漸停下,只有大雪還在下,天地蒼茫一片。
那樂聲嗚嗚咽咽,吹奏到一半時斷了。
寧長風一個趔趄,抬手按上心跳加速的胸口,眉頭微微皺起。
「喂,你要跑哪去?」林為氣喘吁吁地追上問道。
「方才的樂聲你聽到了嗎?」寧長風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五味雜陳,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林為「嗨」了一聲:「你說那個口弦聲啊,羌族裡人人會吹的小調,許是此地住著幾戶遊牧人家,想家了便吹上一吹唄。」
他指著河對岸零星幾個草原包,不以為意地說道。
羌族大部分人都逐水而居,一生漂泊無定,因此自創了許多小曲小調,以打發旅途中的枯燥。
剛才那首算是流傳度最廣的。
寧長風卻搖了搖頭。
「方才樂聲就是在此處戛然而止,絕無可能是對面。」他沉吟了一下,在附近仔細尋找起來。
林為對跟上來的林子榮搖了搖頭,兩人滿臉不解,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大的反應。
大雪紛紛揚揚,深及膝蓋。
一炷香後,寧長風從雪堆里刨出個人。
此人渾身已經僵硬,透過滿臉絡腮鬍都能看出嘴唇已經烏黑髮紫,已露死相。
寧長風眼尖地認出了他:「陳璟?」
陳璟衣著單薄,懷裡抱著一株巨大的血紅珊瑚樹,胸口流出的血液已經被凍成冰,幾乎探不到熱氣。
林為和林子榮陸續在二三里之外的雪地中扒拉出不少人馬和貨物,有中原打扮的,也有羌族打扮的,雙方似乎發生了一場械鬥,倒下的屍體均已被凍得梆硬。
寧長風看了一眼,正是去年護送他和容衍去金平府城的那一批。
「一點活氣都沒了。」林子榮沖他搖頭。
寧長風收回目光,試圖將陳璟帶走,可他抱著珊瑚樹的手死緊,無論如何也扒拉不下來。
無奈,寧長風只能掰折陳璟兩根手指,這才將他背起。
「把珊瑚樹也扛上。」他囑咐身後兩人,隨即帶著他疾奔而去。
*
「快,準備熱水!」天剛蒙蒙亮,因寧長風救回來的這個人,綠洲內忙成了一鍋粥。
林為上躥下跳地張羅,叫人給陳璟擦了身體,換上乾衣,火盆將棚內烤得熱氣騰騰。
如此過了一天,終於將他從閻王殿裡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