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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1:40 作者: 北邊有狼
說著他又想起什麼似的,轉頭問裴瑜:「陛下呢,陛下如何反應?」
裴瑜見他神情激動,眼含期待,一時竟不知如何開口。
江山云:「說啊!」
裴瑜:「陛下——准他官復原職。」
話音剛落,身邊的桌子終於不堪重負,裂開在地。
江山雲怒氣衝天:「他算什麼狗屁官!陛下才登位幾天,就學前朝開始剷除異己了麼?」
「厚之慎言,慎言!」裴瑜連忙攔住要往外沖的他,低聲勸道:「昔日在京中時,易大人素來喜歡你,我知你心中悲痛,可你要忍耐,現在不是翻臉的時候。」
江山雲雙目通紅:「那什麼時候才是?」
裴瑜沉聲:「等。」
等民怒人怨,等事態激烈,等西北吹來東風。
他和江山雲遠在益州,手下常備軍不足五千,西北駐地卻足有五萬,其中三萬牢牢握在景越手中,唯一的隴北營態度不明,更不用說遍布天下的繡衣局探子和京畿重軍,貿然起事就是找死。
江山雲自是明白這個道理,等最初的悲痛過去後,他才擺擺手,眼底仍是紅的:「我沒事了,你放開我。」
裴瑜憂心地看著他:「不止易大人,京中但凡主戰的大臣家中多少都出了點事,經此一事,朝中恐怕再無人敢言戰了。」
江山雲跌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吸了口氣。
室內一時靜默無聲。
風吹過窗外的樹梢,發出沙沙聲響,突然一道人聲插.進來,屋內頹然的氣氛一掃而空。
「需要幫忙麼?」
「什麼人?」
江山雲霍然站起,地上碎裂的瓷片擊破窗紙,直朝外面的樹梢飛去,同時裴瑜快步打開房門。
樹梢一陣晃動,寧長風避開瓷片,落在房門前。
「是你!」裴瑜驚異地看著寧長風,他和江山雲在府上的戒防上面花了大功夫,就是繡衣史來了也得在府外繞圈,尋常人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潛入到後院。
上次試武,這個哥兒竟然對他們是有所保留的!
他往後速退,發現不對的護衛立即聚集,拉起弓箭將寧長風包圍了個嚴嚴實實。
寧長風卻泰然自若,他站定在門口,左右掃了眼聚集如雲的黑衣護衛,攤手對江山雲道:「我是來找兩位大人談合作的,怎麼還動刀動槍的。」
他這話說得輕飄飄的,不像他本人,倒有些像如今在京中為虎作倀的那位。
江山雲臉色鐵青,自家府邸被如入無人之境,任誰心情也好不到哪去:「你聽到多少?」
寧長風如實道:「來時正好聽到易大人精盡人亡那一段。」
那就是聽全了。
裴瑜揮退護衛,笑臉將寧長風請進屋內,重新關了門,又朝江山雲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這才道:「既然已經聽到,我們也不瞞你,當今聖上軟弱無能,偏信小人之言,連易大人那般兢兢業業的忠臣都被殺害,朝中上下忍無可忍的人絕不止我們二人。」
寧長風平靜道:「的確,兵權不在你們手上,忍不了也得忍。」
被戳到痛處,江山雲剛歇下去的火氣又竄起老高,他站起身罵道:「當初請你做教頭不做,如今跑過來說什麼風涼話,彰顯你能耐大?怎麼不繼續做你的隱士去了?」
他義正詞嚴,裴瑜在旁拉都拉不住,生怕寧長風一個掛臉走了。
他走不要緊,若是將今日聽到的話散出去,又不知要徒增多少事端。
怎知寧長風對這番謾罵並無甚激烈反應,反而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我以為我是個局外人,自以為在用足夠清醒的目光看待世上草木枯榮,說穿了不過是在逃避現實。」
見他爽快認下,江山雲反倒不知要說什麼了。
就聽裴瑜接上去問道:「那你今日來找我們是——」
寧長風:「我要入伍。作為回報,我幫你們解決皇帝安插在西北駐軍的親信。」
*
盛京,皇宮大殿。
才下了朝,百官依次退出,坐在龍椅上的景越舒了口氣,登基一年多,這是他第一次感到這麼暢快。
自打易中明死後,那些整日叫囂著要打仗的老傢伙們終於清淨了。
他除下冠冕,閒庭信步地御書房行去。既然沒有了反對的聲音,議和的事自然就能提上日程,他得私下和幾位大臣好好商議,最好儘快將此事安排下去。
北羌部族年年南下擄掠,無非就是乞些糧食,他北昭國地大物博,施捨些給他們就當是餵狗了,犯不著天天打仗。
不知那些主戰派天天嚷嚷個什麼勁。
御書房門口站著幾位大臣,均是主和派的,見到他急忙迎上來,笑臉上堆滿了褶子,景越受用地在他們的簇擁下走進去。
傍晚時,宮使悄悄在景越耳邊附道:「陛下,江太傅已在太和殿外靜坐一天了。」
景越倚在欄杆上餵魚,聞言不以為意:「他愛坐就坐,就算把身上那把老骨頭坐散了,易中明也活不過來。」
何況他作為太子太傅本無實權,景泰藍那小崽子又早早喪命,若不是念他門下學生眾多,在朝中威望頗高,景越早讓容衍一併將他宰了。
「與他一同靜坐的,可還有別人?」
宮使:「有幾位官員在勸返。」
景越:「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