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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1:40 作者: 北邊有狼
寧長風牽著他的手走出房門。
落無心從樹上落下,和寧長風目光對視上的一瞬間竟有些心虛,畢竟他也是曾經欺騙他的一員。
寧長風卻沒在意。
或者說,他一直都不是很在意別人的人。
他只問了一句:「容衍是不是真的自身不保?」
跑過來的落十三剛要張嘴,就被落無心的劍鞘捅了回去,只聽他四平八穩地道:「主人自有安排。」
寧長風點頭,不再說話。
落無心目光掃過被他牽著的景泰藍,又道:「這次是出了內鬼,我已將手下暗衛盡數調了過來,必定能安全護送小殿下回京。」
景泰藍抓著寧長風的手指不安地動了動,聞言道:「知道了,我送阿爹出門。」
出了門卻死活不願放手了。
寧長風不得已,蹲下強迫小孩躲閃的眼睛看向他,一字一句說道:「你認不認我這個阿爹?」
景泰藍急了:「怎麼不認,你就是我阿爹!」
他自記事起就一直養在先帝身邊,從未感受過父母關懷,寧長風是第一個真心愛護他的人。
聽到這句話寧長風欣慰地笑了笑,他點頭,又道:「你既然認我,我就要擔起保護你的職責。景泰藍,不要怕,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護著你。」
也許是他的語氣太過篤定,那一瞬間景泰藍心底的緊張焦慮得到了緩解,他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寧長風一介平民,能拿什麼護著他就重重點了點頭,捏緊了小拳頭,對寧長風鄭重許諾道:「我也會努力變得強大,保護阿爹的。」
第40章
盛京,詔獄。
「他還是不肯招?」幽深晦暗的過道上,段弘邊走邊問道,臉色不太好看。
過去十餘日,他用盡了所有辦法,都沒能從容衍嘴裡撬出一個字。
手下戰戰兢兢地點頭。
詔獄內燭火幽微,過道設計得長而狹窄,到處都是犯人受刑時的慘叫聲,難聞的異味充斥著整座牢房。
越往裡走反倒越安靜。
終於,段弘停在最裡面的一處水牢前,眯眼看著裡邊被鎖了手腳吊起的人。
鐵鉤自前而後穿過他的琵琶骨,將他牢牢釘在牆上,血跡自他天青色的衣裳蜿蜒而下,凝成暗黑直至沒入浸至腰部的水中。
髒污的水面有老鼠堂而皇之地游過,啃齧著他受傷外翻的皮肉,被囚鎖的人卻低垂著頭,黑髮遮面,一動不動。
「把他弄醒。」段弘道。
立刻就有手下端來一盆生薑搗成的黃汁,盡數朝容衍身上潑去。
鎖鏈嘩啦啦一陣響動,薑汁潑在身上的瞬間,容衍肉眼可見地痙攣了幾下,被鐵鉤穿過的琵琶骨隨著掙動傷口再度撕裂,洇出鮮紅的血跡。
他急劇喘息著,扣住鎖鏈的手指發白,青筋暴起,好一會兒才無力地脫垂下去,指尖微微顫抖。
「醒了?看看你一手建立起的詔獄,滋味如何?」段弘站在牢門外,肆意欣賞著容衍此時落魄的樣子。
容衍卻沒理會他,而是略抬了抬頭,露出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
穹頂一線微弱天光照在臉上,他抬頭的樣子似乎在追逐幽暗詔獄裡難得漏下的光。
段弘不知怎麼就惱怒起來,他扳下牆邊的機關,就聽見鎖在他手腳上的鐐銬猛地收緊,穿在琵琶骨上的鐵鉤硬生生將他往上提了幾分。
容衍似乎聽見了自己血肉撕裂的聲音。
他喉嚨里逸出一聲悶哼,終於睜開眼看向牢房外站著的段弘——他曾經的副使。
「段首領,當狗的滋味怎麼樣?」
他語氣輕飄飄的,段弘卻瞬間暴跳如雷。今早陛下便把他叫過去一頓臭罵,道若是還問不出小太子的下落這個繡衣局的首領便換個人當。
他在容衍手下搖尾乞憐了那麼多年,如今換了主子,卻仍然逃不開被隨意打罵的命。
更何況他上位的形式並不光明,整個繡衣局有一半的人都盯著他,斷不能在這時候出岔子。
「呸,什麼玩意兒。還當自己是風光無限的大首領呢?」他起身踹了容衍一腳,轉身掰動機關,巨石四周轟隆一陣響動,外面的水漫灌而進,水位逐漸變高,直至淹沒容衍的頭頂。
「淹,淹死你!」
大約過了半刻鐘,水位才逐漸下降,露出容衍的頭。
「咳,咳咳——」他劇烈咳嗽著,吐出嗆進肺管里的水,那水已成了粉紅色。
如此往復幾次,容衍終於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段弘恨不得將他淹死,腦中卻閃過景越的警告,忿忿地關閉了閘門。
水牢恢復一片寧靜。
良久,容衍僵白的手指動了動,指尖捻著的被水浸透的牛皮紙包無聲滑落,沉入水底。
此後,段弘每天來看望他一次,便要吸入一點粉末,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動輒打人傷人,甚至在陛下面前也幾次出口頂撞,差點被下獄。
「是你!是不是你給我下了藥?」他終於意識到問題,怒氣沖衝到水牢找容衍。
容衍坐在水牢里,許是覺得水刑対他不管用,水牢里的水已經被放走,只留了鎖鏈栓住他的四肢,被鐵鉤穿了琵琶骨的肩上一大片暗沉發黑的血漬,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若仔細觀察,便會發現他連呼吸都是顫抖的。
容衍閉著眼,連看都不看段弘一眼:「段首領,你的嗅覺過於遲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