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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1:40 作者: 北邊有狼
落大哥說那是為了遮掩血跡。
那時的小十三不太懂,他只是下意識覺得那個人好孤獨好可憐,連受傷流血了都沒有人替他處理傷口,還要強撐著假裝沒事。
因此在接到來鹿鳴鎮守護寧長風的命令時他內心是有一點抗拒的,因為主人回盛京必定九死一生,他怎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主人呢?
落無心只帶給他一句話,是容衍親口說的。
容衍說:「他是我的命,護他猶如護我。」
想到這落十三不由情緒低落起來,自從容衍被抓走後便關進了詔獄,起初還能傳出一絲半點消息,近半月卻是音訊全無。
連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寧長風自是能看出他情緒不佳,碗裡的面都吃完了,還愣愣地望著空碗發呆,他起身端走碗:「吃飽就走吧,以後別來我這送東西了。」
說著一頓,補上道:「他若是怪你,便說是我說的。」
落十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委委屈屈:「主人已經失聯半月有餘了。」
寧長風心下一突,片刻後甩了甩手上的水,若無其事道:「他那般聰明的人,指不定又在玩什麼花樣,用得著擔心他?」
落十三搖頭:「應該不是,落大哥和小太子前幾日也失去聯繫了。」
這是他們失聯最久的一次。
他話音剛落,就聽得寧長風手一滑,粗瓷大碗倒扣在灶台上,他看了一眼碗底,這才看向落十三,眼神閃過一絲凝重。
「小太子——景泰藍也失聯了?」
第39章
金平河。
一艘大船正行駛在水面上,甲板上挑起高高的旗幡,是南越的商船。
此時正值夜近,暮色沾染了天際,商船的甲板上只有零星幾盞燈火,在夜色的籠罩下平穩得像是一張剪影。
再過二十里就要出關了。
景泰藍意識混沌地醒來,腥臭的氣味充滿了貨艙內部,他卻不為所動,大睜著眼望著眼前虛無的黑暗,已經喪失了對時間的觀念。
按原計劃落無心帶他潛往盛京,避開了一波又一波伏擊,卻在京郊被自己人所騙,再次醒來時他獨自一人被扔進了這艘裝滿鹹魚的貨船上,落無心則不知所蹤。
不知過了多久。
頭頂傳來一陣響動,接著一線天光漏下,守衛扔下倆饅頭,又迅速合上那張小小的門。
饅頭又冷又硬,還有股餿味,景泰藍梗著脖子吃完,憑感覺爬到水缸旁,用小手捧水喝。
缸里的水不知放了多久,一股難聞的怪味讓人難以下咽,景泰藍卻像沒有味覺似的,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這才靠坐在缸壁上休息。
他不能讓自己餓死。
他還要活著回去見阿爹。
每每熬不下去時,景泰藍便會回憶在竹樓的點點滴滴,陽光很美好,寧長風落在他頭上的掌心總是很溫暖,他怎麼能放棄。
金平河長貫千里,自盛京始,溝通北昭、南昭和南越,出了益州再往西南便是南越的地界了。
商船在關卡前停了下來。
船身一陣晃動,景泰藍聽到頭頂傳來腳步聲,接著便有人問:「船艙裝的是什麼?」
船上的人回答:「是魚。」
「打開看看。」
景泰藍一個激靈,手腳並用地爬上樓梯,對著緊閉的艙門大喊救命,卻什麼聲音都沒發出。
被扔進貨艙的第一天,他就被下了失聲的藥。
頭頂說話的聲音小了,似乎是船上的人和督查在交涉什麼,景泰藍急得團團轉,順著樓梯連滾帶爬地下來,用盡全身力氣去推那和他個頭差不多的大水缸。
可他才多大力氣,水缸紋絲不動。
景泰藍滿頭是汗,小手在地板上亂摸,可艙內橫流的除了死魚就是死魚,一點能製造出聲響的硬物都沒有。
他只能徒勞地聽著甲板上的腳步聲一個一個離開,貨船開始啟動,平穩地駛出北昭國水域。
……
水下,寧長風屏氣靠近船底,借著夜色的掩護攀住船舷翻了上來。
負責這一塊的守衛連個照面都沒打到,就被隨之而上的落十三打暈了扔進河裡。
他打了個手勢,落十三會意地點頭,朝漆黑的船尾掠去。
過不一會兒,船尾突然亮起火光,接著便聽到一聲大喊:「著火了!」
甲板上值守的守衛霎時都往船尾跑去。
寧長風趁機掠到甲板上,手指一寸一寸地摸過去,終於找到了貨艙艙門的位置。
他運起內力,一拳砸碎了艙門。
木屑飛散中,他壓低身體,對著洞開的艙門小聲喊道:「景泰藍,在嗎?」
蜷縮在艙底的景泰藍一個激靈,幾乎手腳並用的爬過去,仰起一張小臉看向頭頂。
寧長風的臉和著月光一併出現在他面前。
他張了張嘴,無聲地發出一句:「阿爹——」
淚水瞬間奪眶而出,流了滿臉。
寧長風將他抱了出來,沒有嫌棄他滿身的死魚腥臭味,而是替他擦了擦眼淚,低聲道:「沒事了。」
月光下景泰藍的嘴張張合合,愣是一個聲都沒發出。
寧長風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拉過景泰藍的手就要用異能探他的血脈,卻被他小小的手拉開。
景泰藍哭著在他手心寫下三個字:對不起。
我是個小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