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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1:40 作者: 北邊有狼
「誰?」他立即後退幾步,刀身出鞘橫在身前,警惕地左右張望。
其餘兩名繡衣史紛紛拔刀。
有聲音從背後傳來:「不是找我麼,怎麼倒問起我來了?」
三人俱大駭,轉身朝聲音源頭望去。
只見破廟檐角上竟神不知鬼不覺站了一個人,那人黑巾蒙面,負手而立,夜風揚起他月白的衣袂,露出的眼睛似冰譚般寒冷。
領頭人沒來由有些發憷。
容衍摘下面巾,露出如玉般的容顏。
「是你!」認出正是白日裡盤問過的其中一人,領頭人驚呼出聲,隨即像想到什麼似的面色一變,身影已迅速朝他掠去。
普通商戶如何會飛檐走壁,果然是裝的!
風聲裹著他的身形來勢洶洶,看似迅猛快疾,躲無可躲,容衍卻只是側身一讓,長刀與他貼面而過,下一秒就被兩根手指夾住,運起內勁一彈。
長刀嗡嗡作響,竟是在瞬息間就斷作幾截,領頭人也被狠狠震飛,稀里嘩啦砸碎一片屋瓦。
其餘兩名繡衣史見狀便要上前助陣,還未走出兩步就被迎面而來的勁風掃出幾米遠,「砰」地撞在身後一棵大樹上,撞碎了胸骨,遍地打滾哀嚎。
「段弘那條狗就養出了你們這幫廢物?」容衍落在他面前,聲線清冷,在簌簌夜風中猶如鬼魅。
領頭人捂胸吐出一口血,眼底翻起驚濤駭浪:「你到底是誰?」
他的武功在繡衣局都算上乘,對面這人卻一個照面就將他打翻,毫無還手之力。
這人似乎還對繡衣局內部頗為熟悉。
那雙眼睛,那雙眼睛……
持刀人在腦海中搜尋著為數不多關於那位活閻王的記憶,一個可怕的猜想在他腦海中形成,他驚疑不定地望著容衍:「你,你,您——」
「你沒機會知道了。」一把匕首自容衍袖中飛出,割開了他的喉管。
剩下兩名顧不得骨碎的劇痛,爬起來就要跑,被兩根枯枝貫穿了喉嚨。
夜色寂寂,容衍仔細擦乾淨匕首上的血跡,蔥白如玉的指腹在那刻著三條豎線的刀把上撫過,眼底閃過溫柔之意。
「咕咚」一聲悶響,三人的屍體被踢下山崖,破廟門口只留下一灘暗紅血跡,和飄落在草叢中的一張畫紙。
容衍走後。
寧榮拖著疲憊的步子往破廟走。他蓬頭垢面,腳上的鞋還是去年逃出村時穿的,數月的乞討生活早就磨破了鞋底,大腳趾從破了洞的鞋面上露出來,哪還有半點讀書人的斯文樣。
今日運氣不好,沒討到半分吃食不說,還被趙員外家的家丁打了一頓,原因只是搶了他家狗的吃食。
員外家的狗都有大魚大肉吃,怎麼人反倒要餓死呢。
寧榮氣不忿地踢了一腳路邊的石子,咬牙切齒道:「媽的有權有勢了不起,想我也是寒窗苦讀十載,到頭來混得連條畜生都不如!」
他正罵罵咧咧,就聽得破廟裡傳來一聲喊:「寧先生您可回來了!」
婦人慌張地牽著小女孩從牆根底下走出來,道:「我們等您好久了。」
陸續又有幾個漢子走出來,都是那日認識的一幫人,因著寧榮會寫字,這些人都高看他一眼,平時討到了吃食也會分他一些。
寧榮臉色不霽,卻還是整了整衣衫,慢條斯理道:「慌裡慌張作什麼,又沒有鬼捉你。」
那婦人被他訓斥了,臉色有些赧然,但還是指著破廟門口道:「那裡,好大一灘血,恐是有山賊盜匪來過此地,我們怕是不能住在這裡了。」
寧榮伸長脖子看了看,大晚上的烏漆嘛黑也看不清,便板著臉道:「不住這裡還能住哪,你們今日可討到吃食了?」
當即就有一個漢子掏出半張餅子遞給他:「今日遇上一個老人家,我替他砍了半日的柴,他便省了半張餅子給我吃呢,喏,特地留給你的。」
寧榮接過餅子一口咬下去,一股餿味瞬間充斥了五臟六腑。
「呸,餿的,那老不死的別不是誑你吧?」他惡狠狠地咬著餅,到底沒扔掉。
那漢子吞了吞口水,小聲說了一句「不會吧」,就在寧榮的瞪視下息聲了。
忍著噁心吃下那張餅,那漢子這才摸出一張紙來,陪笑道:「寧先生,你看能不能替我寫一封家書給我那在西北服役的兒子,我就他這麼一個兒子了——」
寧榮抱怨道:「成日叫我寫寫寫,連張像樣的紙都沒有——」
話音未落就見那漢子從懷裡拿出一張紙,珍而重之地攤開,月光下兩幅畫像跳進他的眼中。
寧榮一把搶過,盯著上面碩大的「通緝」二字看了半晌,語氣掩不住的激動。
「你哪來的這張紙?」
畫像上那個大人戴著面具尚且認不出來,小孩子不是景泰藍那崽子還能是誰?
那漢子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在破廟門口一指:「撿的,我想著翻過來也能寫字麼……」
寧榮一把打斷他:「還寫什麼字!」
「我們發財了!」
*
只是買一碗糖水的功夫,容衍就不見了。
寧長風問路邊的攤販,就見攤販往巷子口一指:「去那了,後頭還有好幾個人跟著呢,我說你們莫不是惹了什麼劫匪吧?」
顧不得小販語氣里的警惕,寧長風飛速往巷子裡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