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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9 17:51:40 作者: 北邊有狼
寧長風趕著馬車道:「江山雲和裴瑜想讓我做他們的刀,目的不純,我若是卷進去怕不能獨善其身,張大夫一片赤誠之心,為的不是天下而是黎民,就算把全部家當掏出來我都願意。」
容衍撅斷手中的草莖,薅過一旁玩蛐蛐的景泰藍,對他道:「聽到你阿爹的話了嗎,你願意麼?」
景泰藍想了想自己被鳩占鵲巢的偌大家當,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黎民,沒用。」
從小的經歷告訴他,刀和軍隊才有用。
逃亡以前,他只在四書五經上讀過有關黎民百姓的詞語,極盡誇讚推崇,他才咿呀學語時太傅便教他念「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諸如此類,可放眼望去,他只看到充斥權利與欲望的勾心鬥角,哪有黎民的身影?
寧長風勒住韁繩,馬車緩緩停下。
「景泰藍,我們該好好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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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寧長風:培養正確的三觀得從娃娃抓起。
第30章
「談,談什麼?」景泰藍睜著雙水汪汪地大眼睛,小臉上寫滿了疑惑。
皇祖父是被一刀穿胸而死,宮裡的火是殿前指揮使放的,象徵帝王權力的玉白長階被無數雙軍靴踏過,黑衣佩刀的繡衣史們收割著宮中侍女使奴的頭顱,景越踩在新鮮粘稠的血液上猖狂大笑,他們提著刀逼近,恐嚇、談判……想救他的女使被他們斬在了刀下。
他的表情太過理直氣壯,寧長風一頓,隨即將馬鞭交給容衍,語氣已然有些沉了:「你來趕車。」
容衍給了景泰藍一個自求好運的眼神,認命地接過鞭子。
「阿爹,我錯了!」剛被拎進車廂,景泰藍就抱住寧長風的小腿嚎道。
「錯哪了?」寧長風問。
景泰藍眨巴眨巴眼睛,也很茫然。
於是他低下頭,抱腿繼續嚎,把見風使舵詮釋得活靈活現。
寧長風:「……」
得虧這會路上沒人,否則還不知他怎麼虐.待孩子呢。
他抓住景泰藍胳膊往上一提,訓道:「站好了,別嚎!」
景泰藍即將噴涌而出的眼淚一收,要落不落地包在眼眶裡,看起來可憐極了。
寧長風拿他沒法,心道小小年紀演技練得爐火純青,也不知道學的誰的,面上卻不顯分毫,只沉了聲音道:「我問你,我是誰?」
景泰藍微微張了嘴,似乎不明白寧長風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理所當然道:「你是阿爹啊。」
寧長風:「倘若有一日我老了病了殘了,你也要將我扔掉,任我被山裡的豺狼虎豹啃食嗎?」
景泰藍聯想了一下那個場景,嗚哇一聲哭出來,抱住寧長風邊哭邊搖頭,好像那樣就能把腦海中的畫面甩掉似的。
「不要,景泰藍不會扔下阿爹的,永遠不會。」
這次是真傷心了,小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寧長風卻沒有勸他的意思,只是冷冷道:「若做什麼都以有用無用作為標杆,我當初就不該救你們!」
「不——不——阿爹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景泰藍哭得更大聲了,他整個人都掛在了寧長風腿上,仿佛生怕下一秒就被扔下。
馬車突然停了。
容衍撩起車簾,擔心地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寧長風斜睨他一眼,沒好氣道:「怎麼,你也這麼覺得?」
容衍連忙搖頭,火速放下車簾。
景泰藍邊哭邊往他懷裡爬,緊緊摟住他脖頸哭道:「阿爹,別扔下我,我會變得很有用的嗚嗚嗚——」
脖頸處溫溫熱熱,全是小孩的眼淚。
寧長風又氣又心疼,揚起巴掌揍了他屁股一下:「小王八蛋,我是在說這個嗎?」
那巴掌還挺重,景泰藍被揍得大叫一聲,捂住屁股蛋子扭頭看向他,滿臉都是淚花子,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別提多了。
連寧長風也破了功。
他抱起景泰藍,乾燥的手掌替他揩去鼻涕眼淚,語氣前所未有的鄭重:「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用利益去衡量,如果不幸生在名利場中,我希望你在拿起刀的同時,先學會善良。」
……
耽擱半天,景泰藍似懂非懂地點了頭。寧長風也沒指望一個四歲的小孩能聽懂多少,只希望在他將來人生某一刻的抉擇中,還能記得這句話。
下午,馬車終於駛進谷興村。
經過村口的大柳樹,容衍便勒了韁繩,拉著馬車往山腳走。
「喲,這不是寧哥兒回來了麼?」
「這是你那夫君,居然真的能走了,瞧瞧,多俊的小伙子呀。」
「嘖嘖嘖,寧哥兒你好大的福氣喲。」
……
村子裡的人三三兩兩圍上來,對著容衍嘖嘖稱奇,尤其是還未出嫁的小姑娘哥兒們,艷羨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更有甚者一些老媽媽開始偷偷打聽容衍是否納妾了。
寧長風耳力好,村婦們自以為的悄悄話在他面前就跟拿個大喇叭喊一樣,聽得他一陣牙酸。
想是容衍也察覺到了,急忙給鄉親們分了禮物,拉著車溜得飛快。
兩人去拜訪了里正,送了他一個府城裡時興的大菸斗,高興得寧發林直夸寧長風有孝心。
「我從小吃百家飯長大,這村里人雖說有時候嘴碎一點,但心腸都不壞,那年冬天我差點被凍死,若不是里正一家給我暖被窩灌熱湯,就沒有今天的我了。」